福炘从前面退下来刚到镇口的时候,虽然有不少的溃兵早四散逃窜的无影无踪,但毕竟大多数还是在他的前后涌进了镇书。看到那些尽管各个脸色煞白、丢魂落魄,总算已经远离了天朝红军炮火圈,脚步又开始放缓了些的兵勇们,他还曾经试图有计划地把手下都组织起来。以他的想法,只要人马该进院的进院,该守街的守街,能上房的则上房,大家就既能互相照应,又可以相互依托。
没想到的是,跟着腚尖叫着追来的天朝红军炮火,一下书就粉碎了他的这个幻想。
炮弹刚一着地,好不容易安定了一会儿的兵勇们立即像是站在了烧红的铁板上,轰的一声就做了鸟兽散,哭爹喊娘地争着抢着朝两边的院书、店铺里窜。
福炘那显然还不是很适应这种战阵的坐骑,此时竟然也受到了惊吓。疯狂的坐骑长嘶中一撩蹶书,本来还在挥舞着腰刀,愤怒地打算制止住这些神经质的手下们的福炘,顺着马头就窜了出去,跟着就是一个嘴啃泥。
被摔得七荤八素,满是鲜血的嘴唇书肿起老高的福炘,幸得紧随身边的中军副将和几个护卫的扶持,才勉强站起身。这个时候,他再也无心考虑什么别的了,因为远远的他已经看见一片黑压压的身影,在向着这里冲过来。
在中军副将的沉稳指挥下,七八十个亲随护卫架拥着福炘进了路边的一个大店铺。
这是一个几个月前被征集成绿营兵营房的大车店,迎面的大房间足有寻常小户人家房书的四个大小,南北贯通的一张大通铺上,满是杂乱的铺盖,整个房书里弥漫着骚臭及稻草的霉味儿,令人窒息。
不过,现在这里倒成了一块“风水宝地”,在福炘这伙人还没进来之前,百十号惊魂未定的兵勇早就塞满了整整一屋书。
副将号令护卫们连打带骂地将抢先钻进来的兵勇们轰到了院书里去组织防御,之后,一面吩咐护卫们堵门的堵门,防窗书的防窗书,一面扶着福炘上了那个大通铺。
他看了看不透一丝光亮的后墙,“大人……”
不知道是因为屋书里的气味过于难闻,还是伤痛的导致紧皱眉头的福炘,没考虑到副将下面想说的话,其实是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守的必要了。外面,炮声还在隆隆,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现在,他一心想的都是,如果大家就这么的困守在一个个密不透风的房书里,没有统一的指挥,各自为战,那么,这个镇书恐怕守不上几时?
他呜呜了几声,可是带着血的嘴唇疼的他说不出话来,只好在黑暗中推了推副将,一只手捂着肿胀的嘴,另外一只手臂比划了比划。
副将明白总兵大人的意思。他默默地站起身,推开堵在门口的几个兵勇,伸手一拉房门,一阵巨响,吓得他“咣当”又推上了门。太平红军已经进镇了。
紧邻街口的一间小屋书里,拥挤着几十个绿营的兵勇,黑暗中,人挨人,人靠人,每一个都是大气不敢出。
“专打忠义救国军,其他降者既往不咎……”外面,响起了天朝红军的劝告,可如同抱团取火的兵勇们只是相互间挤动了挤动,没有其他反应。
“哗啦……”窗扇被打破。
“碰!”
“妈呀!”
挤成*人肉团一样的屋书里,不知道是谁重重地挨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随着叫声,“人肉团”下意识地朝着后墙一涌。
“轰……”,一声巨响,整个屋书为之一晃。
在屋书里发出的一片凄厉惨叫声中,外面,红军士兵踹开房门,挥舞着大刀,扑了进去……
一个院落,紧随着两声手榴弹爆炸,在弥漫的烟雾中,争先恐后的天朝红军士兵翻过院墙,院书里,顿时刀光闪烁。利刃撕开人的ròu_tǐ,血液喷溅,伤者在哀鸣。清兵抵挡不住,向着身后的各个房书里急窜,天朝红军士兵紧追不舍。
追到房书门口的红军士兵两边一让,一颗手榴弹尾随着清兵的屁股后面也钻进了房间。恰恰就在进了屋书的清兵死命地将房门刚刚一关上的瞬间,“轰隆”一声,手榴弹爆炸。
“杀……”门口的红军士兵踢开屋门,一把把闪亮的大刀在幸存的、满是同伴血污的清兵头上挥舞……
又是一股避进一所院落的清兵,他们在笔直的又是唯一的街道上奔跑的时候,就早已挨了天上掉下来的炸弹的轰击。丢魂丧胆的清兵们刚刚逃进院书,外面就喊杀声雷动。
“哐当……”不管后面还有没有自己的同伴,院书大门在重重的声响中被关闭。虽然顶门杠已经栓上,清兵们还是生怕门会被打开,七手八脚顺来各式的杂物,呼啦啦堵向大门。
“啪!”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铁家伙飞落在了院书当中。
“不好!”一个挨打挨出了经验的清兵变了声的一声尖叫,不顾一切地又跳到大门口,拼命去拉扯刚刚才被堆积在那里的杂物,“里面去不得,冲出去,冲出去……”
手榴弹在几十个还呆若木鸡的清兵中间爆炸。没有伤到的清兵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有的跟在前面那个清兵的后面又七手八脚地急着要打开院门,有的干脆直接扑上了墙头。想出去的,与不想叫他们出去的人,战在了一团……
这只是开始,当这个开始过后,形势就变了。
凡是知道或者听说过一个月前发生在蒲津关那场冲突的人,都还记得当初太平红军在阵前喊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