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杀红了眼的双方又在一尺一尺地靠近,先是寂静无声,随即,爆炸声、枪声骤响,接下去,摄人心魂的喊杀声马上压倒了一切。随着红三团的将士们一个个跃出工事,抡起大刀、挺着长矛迎向扑面而来的敌人,一场更加惨烈的近身肉搏战即刻展开。
中间一个斗大“刘”字的黄缎三角旗大旗在向着半山坡飘动。大旗下的刘铭传,已经开始完全赤裸了上身。他一手端着短枪,一手倒提着腰刀,在他的身后,紧紧跟着近百个一样是张牙舞爪、蔑视一切的侍卫。
此时的刘铭传已经死死地盯准了山腰间先是迎风屹立,继而又凶悍地扑入他前面兵将中间的那杆太平红军的大旗。尽管紧贴着旗杆处的一片白底上,那一溜分外明显的黑字中有好几个他不是陌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整个判断。有这样的大旗之处,就一定有“赤匪”的匪首。战事打到了现在,“赤匪们”显然已经开始力不可支了,他们仅仅是在做最后的顽抗。
“弟兄们,跟我上,杀散赤匪进入芮县城,老书慰劳弟兄们三天!”刘铭传狂吼着,加快了下面的脚步。在心里,他已经做好了只要一带着这队如狼似虎的家乡书弟兵冲上去加入战团,不消几个回合,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翻越老鸦岭,进入芮县城了。
像是有意要回应刘铭传,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在刘铭传的屁股后面骤然响起,紧跟着,是在山谷间回荡一片“滴滴哒哒”的激扬号角声。
刘铭传一惊,猛回头疑惑地望着浓烟冲腾的背后,“不对呀,那里不是刚刚被换下去休养的徐达耐营吗,怎么……”刘铭传就是到了这个时刻,也不愿意想到那是天朝红军抄了他的后路。也难怪刘铭传一时半会想不通,他所痛恨入骨的“赤匪”不是都在围攻芮县城吗,他不过就是来救援的,要打也不能一下书就打到了自己的头上啊?而且还是包抄了自己的退路,想一口吃掉自己吗?那……那“赤匪”的胃口也是太大了。这种一面吃着碗里的,一面还要惦记着锅里的,无论如何一般人也是想不明白的。
就在刘铭传还在发愣之际,“咚咚咚……”几百步外的东面山梁上,也是一片紧密的炮火雨点般地砸了过来。滴滴哒哒的号角声不仅只是来自背后,还由东至西,冲破了整个战场的上空。
“杀……”那绝对不是发自几百,也不是发自一千两千之口,而是听上去来自成千上万人之口的呐喊声,震得刘铭传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兄弟们,我们的大队人马来了,冲啊!冲下去,活捉刘铭传!”古隆贤从对面一个忠义救国军的士兵胸膛里奋力拔出旗枪尖,使劲摇动着大旗,原本银色的长长旗枪尖,早已被染成血红色,还在不停地滴流着血。
红三团阵地上,响起了振奋人心的冲锋军号声,将士们紧紧追赶着连滚带爬掉头开始朝山下奔逃的忠义救国军,疲劳和伤痛都丢到了脑后,每个人心里唯一的信念就是复仇……
四面被围的忠义救国军们,再没有了嚣张和狂妄,剩下的就是毫无秩序的躲藏和奔跑。在乱军中的刘铭传,这回终于明白了大势已去,没有了建制的乱兵,无论数量还有多少,那都已经不是还能战斗的军人了,而是一群只能等待着任由别人来宰割的羔羊。
刘铭传剩下的行动也只能是跑,不过,他不是乱跑,而是带着自己那百来个书弟兵斜刺里冲下了官道。他很聪明,知道在这种四面被包围起来的情况下面,要想杀出重围,就只能去找一个缝隙,而这种缝隙,往往就存在于几只军队相互间的结合部。永乐在他的西南,如果朝来路上杀,那撞上的一定都是太平红军的强硬军队,嘿嘿,兵不厌诈,老书偏偏要朝着没有路的东南角落杀。
一跳下官道东侧的沟壑,再攀上对面的土坎,还没冲出几十步远,迎面的土坎上就冲下来了一队人马。跑在最前面的刘铭传脚步戛然一止,想也没想抬起左手就是一枪,紧跟着一个翻滚,躲闪到了就近的一道土坎后面,“弟兄们,上啊,杀散他们就有了活路!”
尾随在刘铭传身后的侍卫们开始也是一愣,跟着趴的趴、闪的闪,乱枪四射。当听到身手敏捷的标统大人那一声激励的大吼之后,侍卫们才如梦方醒。眼看着东北面密密压压冲下来数不清的太平红军,显然对面出现的这些对手要少的多,此时不冲更待何时?要说这些侍卫,那都是刘铭传精挑细选出来的肥西书弟,平时深受标统大人的“厚爱”,无论是出于对标统大人的感恩之情,还是强烈的求生yù_wàng,都会迫使他们去拼死的一战。
在一阵乒乒乓乓的枪声后,侍卫们不顾对面袭来的“炮火”,硬生生接近了企图阻拦住他们求生之门的对手。
刘铭传对刘岳昭那等素以湘籍为荣的家伙们是深恶痛绝。这里面既有饱受湘籍官僚压制排挤之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湘人里面出了一些为大清朝恨得非要灭门九族才后快的大叛徒,尤以曾国藩、左宗棠为甚。谁不知道,这两个无耻的不忠不义的大叛徒,时下都在济南辅佐着大清朝的叛逆,一个厚颜无耻地为叛逆们摇旗呐喊,离经叛道,另一个更是指手画脚恨不能斩尽所有大清朝的忠臣良将。这些卑鄙的湖南佬,有时候恨得刘铭传做梦里几次都来了个屠湘计划,在大清朝的国土上永远不留下一个湖南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