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中天。
御书房。
风陌寒背着双手站在窗边,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月色依旧,一如十年前的那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执拗的想去制止,却根本无济于事,疯狂的耻辱感充斥着他的大脑,他紧紧抓住窗棂,头痛欲裂。
“陛下,陛下?”钱方在身后焦急的轻声呼唤。
一阵凉绪强行压下,并未转身,“何事?”
“陛下恕罪,已经快到子时了……您之前说过今晚要去长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到这个时候了,太后娘娘恐怕已经歇下,不知万岁爷改没改主意……”
钱方在一旁擦着冷汗,伴君如伴虎啊!
“太后?请安?呵!”风陌寒转过身,脸上现出一抹寒意。
“去啊!当然要去!放心!太后她老人家,不会歇下的!”风陌寒嗤笑了一声,她的手上沾满了那么多鲜血,离开了佛堂,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来人,摆驾永寿宫!”风陌寒淡淡的吩咐道。
“喳!”钱方小心的退了出去。
子时的更声响过,一座御辇晃晃悠悠的穿过御花园,直奔裴雪姬的永寿宫而去。
太监侍卫完全经过之后,自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忽然闪过一个纤瘦的身影,全身黑衣蒙着面,仅能从身形和那双露在外面的美丽眼睛分辨出来,她是名女子。
那女子看着风陌寒的御辇逐渐远去,倒也没有多做停留,趁着夜色的掩护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永寿宫外,风陌寒下了御辇,摆摆手止住了钱方想要上前搀扶的脚步。
“你们都留在殿外!不用随朕进去了!”
“奴才遵旨!”钱方后退了几步,低头恭送风陌寒进了大殿。
永寿宫门口守夜的两名宫女看到风陌寒进来,倒也没有惊慌,齐齐跪地行礼,“参见皇上!”
“起来吧。”风陌寒深吸一口气,“太后可曾歇息?”
“回皇上,太后娘娘知道皇上要来,已在内殿等候多时了。”
风陌寒点点头,“将门关上,你们出去吧。”
“是!”
厚重的宫门在身后被人关上,风陌寒看了一眼燃着无数烛火的大殿,他曾经多么希望自己能自由出入这里……
而如今,他的愿望实现了,儿时渴望的那个梦,却早已不复存在。
一步一步踱进内殿,他一眼就望见了裴雪姬。
他的母后,他曾经认为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正一袭明黄便装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那双眼中流露出来的,依旧是无止境的疏远。
风陌寒心里自嘲一声走向前去,“儿臣参见母后,母后金安!”
裴雪姬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寒儿过来了?坐吧!”
“谢母后!”风陌寒走到椅子旁边,掀起衣摆坐了下去。
裴雪姬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掀开盖子湿了湿嘴唇,却并未说话。
风陌寒看了一眼茶盅,淡淡的开口,“母后回宫住得不习惯么?这么晚了喝茶伤身子的。”
裴雪姬放下茶盅,拿过绢帕沾着嘴唇,“喝习惯了,无妨……许久不见了,寒儿近来可好?”
风陌寒低头,放柔了声音,“劳母后挂念了,儿臣一切安好,不过是朝中的一些琐事罢了。”
“朝堂之事固然重要,可寒儿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你今年已经二十有六,膝下却并无子嗣,你可要抓紧了……”裴雪姬看了风陌寒一眼,意有所指。
停了片刻,她又继续说道,“后宫妃子也不少,独宠一个可就说不过去了。”
风陌寒眼神一闪,轻轻的点点头,“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知道了。”
裴雪姬似乎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哀家忘了派人告诉寒儿了,哀家这次回来……”
一抹寒光自风陌寒的眼中划过,他忽然笑了笑,打断了裴雪姬的话,“儿臣已经知道了,儿臣早就想派人接母后回宫了,可又怕惹了母后不高兴……母后回来就好了,正好雪吟也需要您。”
裴雪姬叹口气,“吟儿也不知怎么了?这几年来精神总是精神恍惚,尤其是今年去见我的这一次……唉!”
“雪吟的头疼症是从小落下的,母后也无须挂怀,儿臣就算寻遍天下名医,也一定会治好雪吟的。”风陌寒安慰道。
“那就辛苦寒儿了!”裴雪姬说,“哀家刚回宫,后宫之事或许要忙一阵子了,为了就近照顾,吟儿就先留在哀家这边了……至于后宫的事……”
裴雪姬语气一停,“寒儿不会埋怨哀家擅自做主吧?”
风陌寒压下眼中的寒意,再抬起头时脸上又带上了笑,“母后说的哪里话?儿臣未曾立后,后宫之事本身就该由母后做主的,只是母后恐怕又要操劳了。”
裴雪姬站起身来,绕过椅子和桌子,走了两步到了风陌寒身后,将右手放到了风陌寒的左肩之上,还轻轻的拍了拍。
“寒儿不怪罪母后就好了,操劳么,那是应该的,等到你立了后,再生上几个皇子,倒时候哀家就该享清福喽!”
双眼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肩上的手,风陌寒伸出右手轻轻盖了上去,话中也带上了笑意,“母后放心,儿臣一定早日完成母后的心愿。”
裴雪姬看了一眼风陌寒的手,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哀家礼佛已久,许久都不曾热闹过了,听说寒儿还让惠妃布置了一个什么宴会?……是叫做什么来着?”
她抚着自己的额头,“记性越来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