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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三娘子的雅集,说是遍邀汴京才女,实则统共十人不到。这样的雅集,也并非谁想来,便能来的。
除去七娘与王環,别的倒也是寻常相熟之人。蔡太师如今权倾朝野,想来,蔡三娘子的邀约,确是无人敢推辞。
七娘立在门边,却不慌着进去,只扫视一眼小娘子们。一个个的高门贵女,衣裙华美,宝髻玲珑,说说笑笑间,全然淡了平日的傲气。
这个蔡三娘子可真有本事,不多几时,已将众人笼络成这般!
七娘与王環遂携手进去。
见着她们来,蔡三娘子只领着众人起身相迎。
她身着茜红云锦小袄,趋步而来,面带惊喜之色。
只见她双眉如墨,比寻常小娘子略粗略浓些。偏生在她脸上,倒显出些精致的英武之气。
蔡三娘子忽拉起七娘上下打量:
“你便是谢七娘子了?从前鲜少相见,今日算是重新认识。”
七娘一愣,原来,记不得对方样貌的,也不止自己。
只是,蔡三娘子这等热情,倒像是与七娘相识多年的好姊妹。
七娘愣神地望着她,到底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蔡三娘子见她模样,遂笑了笑:
“看来是我唐突了,谢七娘子快坐。王小娘子亦请。”
近日王環与她,倒是多于雅集相见,故而更亲近熟识些。
七娘行礼谢过,遂也随王環坐下。
这是七娘头一回这等谨言慎行,一句话也不敢多言,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蔡三娘子身为主家,自然要顾及着客人的情绪与习惯。
茶是否上对了,布置可是撞了谁的忌讳,所言话题能否引人入胜?事无巨细,皆是要雅集之主细细操持的。
况且,在座之人,皆是真真的有才有身份,她初来乍到,自是一个也不愿交恶。
见七娘拘束,蔡三娘子方道:
“谢七娘子,听環娘说,你的性子最是活泼洒脱。怎么今日,却拘谨得很?敢是这茶点不合胃口?不如,我这就让人换过?”
“不必如此麻烦。”七娘忙推辞,“蔡三娘子多心了。此处一切,一看便知是主人费了心的。这等精细巧思,我佩服还来不及,如何还能挑三拣四?”
蔡三娘子听她夸赞,却不羞怯,只露齿一笑,神情放光道:
“要说佩服,我更是佩服谢七娘子呢!单单入太学一事,直直羡煞人也!”
如今七娘不论行至何处,皆有人好奇太学之事,可她是真不愿为外人道。
她吃了一口茶,是明前的胭脂露,宫里的贡茶。
听闻蔡家大郎君尚了茂德帝姬,想来,便是此茶的出处了。
七娘放下茶盏,只道:
“也没什么,不过短短一月。我又惯了的愚钝,总不大开窍。”
“谢七娘子谦虚呢!”蔡三娘子笑道,倒颇是爽朗,“听闻小娘子的先生是位举子,单凭这个,小娘子的眼界见识,定与旁人不同。”
这样的雅集,偏又有人提起酿哥哥!
七娘忽打了一个寒颤,倒吸一口凉气:
“皆是教人学问罢了,哪有什么不同?”
蔡三娘子摇摇头:
“我很是羡慕你呢!除了闺塾之书,我亦想学些旁的。奈何父母迂腐,我只得作罢!”
她言语之时,满脸尽是懊恼与失落,却不大像是装的。
莫非,她真只是单纯的羡慕,想要听一听,并无旁的心思?
七娘一时犹疑,不知如何答话。
正此时,却听王環道:
“七姐姐与姊妹们说上一说吧!環娘亦想听呢!”
此间众人,哪个不是爱听闲话的?皆一番起哄。
况且,是太学之事!别说入太学做学问,她们之中,亦有连太学大门,都未曾见过之人。
七娘眉头微颤,这样闹下去,自己是不得不讲了。
她脑中飞速地盘算。听夫子讲学是能讲的,可女扮男装登上,却是不能说的。骂孙夫子老顽固之事,本就传得人尽皆知,亦是能说的;可酿哥哥夜送手稿之事,却是一字也提不得。
七娘遂遮遮掩掩,避重就轻,也敷衍地说了一回。
她多是说些夫子讲学之事,众小娘子听着无趣,便纷纷散开,三两成群地聊些衣料首饰。
却是蔡三娘子,只抓着七娘不放。
看她性情言语,倒是颇得“爽利”二字。似乎,与郑明珍之流,是不同的。
七娘只笑道:
“怎么?蔡三娘子对太学这般上心?”
蔡三娘子也不避讳,直言道:
“我想,男儿志在四方,可女儿的天地,只一方闺阁庭院,到底有些不公平!若书还不让念了,岂非有心欺负?”
七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是哪来的奇思,倒比自己更甚!
“蔡三娘子倒是巾帼不让须眉。”七娘道。
“这是你打趣我了!”蔡三娘子道,却也不见骄矜之态。
她顿了顿,又道:
“从前父亲蒙冤被贬,我自小不是养在汴京城的。你见我说话带些蛮气,原是小时养在穷山恶水的缘故。可不许因此看轻于我啊!”
七娘笑了笑,心道:蔡太师家的小娘子,只怕宫中帝姬,亦不敢看轻!
七娘道:
“不是蛮气,我倒觉得,蔡三娘子是英武之气。”
“果真么?”她显得越发高兴起来。
七娘点点头。
若非此番有心提防,她倒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