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有闲抬头仰望落石峡,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来东滨两年多了,他还是第一次到达北部边界。天帆山脉在面前拔地而起,虽然这里已经几乎是整条山脉最东端,颇有强弩之末的味道,但是依然雄峻异常。而落石峡,仿佛是不知哪个天神用巨斧劈出来的,将山体从上至下左右分开。顺着落石峡望去,北原的天空只露出一小截,却让人感觉宽广无比。
一名央骑兵来到郑有闲身边低声说:“郑副将,我们就送到这里了。”
郑有闲点头:“辛苦了,你们回去吧。”
二百名央骑兵长枪杵地告别,然后掉转马头,鱼贯而去,血红色斗篷在身后飘扬。
郑有闲一行天亮后动身前往落石峡,骁骑师没有随行,毕竟到落石峡只有七十余里,两百名央骑兵会送完这最后一程,之后他们将返回落雁城,向罗玉婷将军复命,后面的旅程跟他们不再有关系。
丹红子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改作骑行。她把身上炼丹师的白色法袍换成了名贵的雪狐皮裘,外面罩着黑色的鹿皮斗篷,一头秀发没有兜帽的束缚,自由的奔放在肩后,美丽无双。这件雪狐皮裘极其珍贵,是商鹏从中都千里迢迢带到北望集的,由刘藩王恩赐。众所周知,雪狐极难捕捉,且数量稀少。刘越五十大寿时,北原送了这件皮裘当作贺礼。现在,这件著名的贺礼将穿在高阶大师身上返回它的家乡。郑有闲和商鹏也各自换上了冬装,暖和的鹿皮斗篷里面是内衬皮毛的软甲。虽然这七十里地让身着冬装的几人略感燥热,但是一旦过了落石峡,北原的冷空气马上会将他们包围。
一座雄奇的堡垒隔在了他们和落石峡之间。
“这就是风寒堡?”丹红子问商鹏。
“是的大师,东滨的北疆要塞,前往北原的必经之路。”商鹏介绍。
风寒堡坐落于落石峡南部峡口,依山而建,是一座纯石制建筑,用料即来自它背后的天帆山脉。它的北部大门就建在峡口,是两扇三尺厚的巨大石门,而南门则由精铁制成。北部石门底部装有头颅大小的滚珠,门后地面上有弧形的铁制滚槽。开启大门需要十名兵士分成五人一组,分别推动位于门两边的巨大绞盘。在和平年代,北门只在晚上关闭,白天是一直敞开的。
南门徐徐打开,风寒堡的卫戍兵早已得到通报,整齐的在两侧列队。丹红子三人快步通过堡垒大门,立即感到冷风扑面。眼前是一条宽阔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就是敞开的北门,以及北门外的峡谷。风从峡谷中涌出,带来了北原的问候。通道两边是石制城墙,墙上高处开有很多箭孔。风寒堡的主体建筑跟峡谷地形一样,是一分为二的。兵营分列两边,将通道夹在中间。原本通道中设有哨卡,盘查过往商旅,现在却悄无一人,空空荡荡。
通道有个众人皆知的名称,宾客道。宾客道有七八人的宽度,可以容纳四匹马齐头并行。平整的砖面上全是脚印的磨痕,两侧砖墙上印痕累累,显然在这通道中,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郑有闲望向那些高处的箭孔,此时没有箭指着他们,而是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在后面窥视。郑有闲清楚,如果有敌人进入宾客道,南北大门同时关闭的话,那么宾客道里的人就是活靶子,被射杀只是顷刻间的事。宾客道这个充满善意的名称背后,隐藏着血腥的杀机。
三人沿着通道前行,一只鹞鹰啾鸣了一声从头顶的半空划过,此外静悄悄再无其他声响。多么奇妙的感觉。两边的城墙很高,遮蔽了大部分光线,使宾客道显得幽暗阴森。丹红子心中肃然起敬,这里既是南方大陆的入口,也是第一道防线。
一名黑色锁甲,月白斗篷的武将在北门旁等候,朝他们拱拱手行礼:“风寒堡卫戍队长李放恭送中都三位大人。顺着峡谷步行大半柱香时间,大人们就可以到达对面的垂冰要塞。祝北原之行顺利。”他朝着峡谷方向指着。
丹红子突然注意到头顶一块巨大的石头悬在半空,看体积甚至比两扇北门加一起还要大,仿佛随时会掉落。注意到了她异样的神情,李放笑笑:“大师不用紧张,那叫断龙石,不会掉下来的。三位大人赶紧上路吧,对面已经等着了。”于是三人告别李队长,踏入了落石峡。
东滨的北疆仅到风寒堡为止,落石峡不属于任何一藩,它是夹在两藩之间的缝隙。因此丹红子他们从踏入落石峡那一刻起,代表着他们已经离开了东滨领地。峡谷跟宾客道差不多宽,只是略有弯曲,两侧山壁刀削斧刻般怪石嶙峋,寸草不生。随着不断前行,空气越来越寒冷,原先骑行时候的燥热荡然无存,丹红子不由裹紧了鹿皮斗篷。
“大师这就觉得冷了?热泉谷可是在北原深处,过了雪线还要走半个月呢。”商鹏话中略带嘲讽。
丹红子嫣然一笑:“商大人放心,我有准备,慢慢会习惯的不是么?”
商鹏不再言语,他对丹红子没什么好感。听说她虽身为高阶,却到处跟人说喜欢罗永桓的儿子,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份,为此甚至不惜请降段数外放东滨。如此轻浮的少女得到天显,看来老天也有瞎眼的时候。还听说她总是自作主张,根本不听旁人劝告,这不,吵着要去热泉谷就是明证。这不完全就是一个任意妄为的被宠坏了的小丫头吗?要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摊到这么一个破差事?还好这次她没有带着她那些从不离身的瓶瓶罐罐和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