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谦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突然察觉到自己不是躺在昨晚的树林里,而是躺在某一个房间里的唯一一张床上。
一张很大、很柔软、很舒服、很暖和的床。
被子上绣着很好看的鸳鸯图案,窗外阳光正足,正暖,明媚的阳光洒进窗子里来,给人一阵莫名的安全感。谦之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被樊金叶打破的外套已经除下,换了一件新的,一件洗的干干净净的,没被鞭子抽破的长衫,用的是上好的江南丝绸,做工很仔细,因为穿在身上很舒服,甚至还有一阵淡淡的香气。
谦之微微地动了动身子,发现背上的伤口上被人敷上了金疮药,此刻伤口处痒痒的凉凉的,却不疼痛,显然是伤势大有好转。
他转头凝目望去,见桌子上有茶水、有点心、有自己的骤雨狂风钉、有多余的金疮药,还有一个女孩子——一个绝美的女孩子,她此刻趴在桌子上,睡得正沉,长长的睫毛和红红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睡梦中还在和人打架,她把头埋在双臂中,露出了脖颈深处一段雪白的肌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给人一种说不出道不来的安静平安之感。
这个女孩子不是若倩是谁?
谦之慢慢下了床,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他轻轻地走到了若倩的面前,看着若倩可爱俊美的脸颊,想起她昨晚因为来救自己以至于被樊金叶抽了一鞭的模样,又看见那一道红印虽已快消失,却还有淡淡的痕迹,想起若倩昔日种种的好处,心里思潮起伏,再也忍耐不住,弯下腰去,轻轻地在她脖颈处吻了一下。
他一吻之下,若倩顿时惊醒。她不知道适才谦之吻了自己,只见谦之站在自己面前,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当即大喜道:“你,你的伤好啦!哎呦,我刚刚怎么睡着了,真是笨!”说着举起手来轻轻地敲了自己脑门一下。
谦之微微一笑,将骤雨狂风钉放回怀中,替若倩理了理鬓边睡乱的秀发,柔声笑道:“咱们走罢。”
若倩一怔,心里大奇,问道:“走?到哪去?”
谦之笑道:“回应天府去啊。你是不是好久没见你爹爹妈妈了?我这就陪你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心中就平安喜乐,他人之事,咱们以后再也不管了。”
古人极含蓄,谦之如此说,已然算是真心告白了。若倩脸上羞得飞红,低头道:“不,曹二哥的病还没好……等曹二哥的病好了,你再跟我回应天府去见我爹爹妈妈,好不好?”
谦之叹气道:“我何尝不想治好曹二哥的病?只是樊庄主不肯给咱们熊胆,我又被她打伤,咱们已然尽力了。倩倩,谋事在人,成败在天,天都不帮忙,还能怎么办?”
若倩急道:“不会的,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后,都对你崇拜得紧,说不定……”
她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来,正是樊金叶和银剑。他二人见谦之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当即喜道:“啊,你的伤好了,华神医的药当真好用!”
谦之铁青着脸,略略拱手道:“樊庄主,银剑道长,在下打扰了,既然二位坚不同意在下二人入林打猎,在下二人无法,只得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若倩大急,心道:“若是咱们就这么走了,这一趟不是白来了么?就连打也白挨了!”
银剑急忙踏上两步,长长的一揖到地,道:“请任兄莫要生气了,是小道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任兄,唉,任兄是我武当派的大恩人,小道这样做,可真是……真是对不起之至!”
樊金叶也拱手道:“小妹就不多说了,总而言之是小妹错了,还请任探花原谅!”说着转头喝道:“拿进来罢!”一名壮汉在门外答应了一声,捧了一物走入房间。
谦之见那物是一个小盒子,不知道装着何物。樊金叶道:“这里是敝庄灰熊胆,共有十枚,有病治病,没病服用后可增强内力,还请任探花笑纳。”又从怀里取出一百两银子道:“这是昨晚讹探花的一百两银子,在下也如数奉还。”
谦之冷冷地道:“一百两银子是在下赔狗的钱,至于这熊胆,在下也是万万不敢拜领,两位,在下告辞了!”袍袖一拂,昂首出门而去。
樊金叶和银剑面面相觑,不知道谦之究竟是什么意思。若倩却是知道谦之是昨晚挨了一顿鞭子后激发了他胸口那股书生的傲意,正有种“贫者不食嗟来之食”的意思。当下接过那盒子道:“他不要我要!”将盒子揣进怀里,却不看那一百两银子一眼,出门赶上了谦之。
这间房间是万兽山庄客房里最大最豪华最舒服的一间,出了房间就是万兽山庄的院子。院子很大,阳光很耀眼,刺得谦之都微微眯上了眼,睁不开眼来。
他正欲抬步离开,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嘿嘿,小伙子,年纪不大,倔劲可不小啊!”
谦之凝目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站在院子里的老者,那老者约莫六十多岁年纪,胡子头发都花白了,驼着背,穿着一件长袍,正自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谦之心中疑惑,却不失礼貌,微微躬身,开口问道:“前辈是?”
正在此时若倩跟着跑出了房间,听见谦之发问,当即答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华神医,谦之哥哥,今日早晨他路过了万兽山庄,听说你受了伤当即便进来替你疗伤,亏得华老前辈在,你的伤才能这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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