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的药喝到九月底便停了,加上有任翠柔帮她揉太阳穴,她的头痛隐疾也很久没发作,安里正和李锦绣见她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好,那颗吊起的心也慢慢地落回了肚子里。
安桐身子爽利后,仍旧是趁着空隙便带着任翠柔跑出去看她的田,如今有人跟在身旁,她也无需终日提心吊胆的了。
偶尔见了许相如,她也依旧按下那颗忍不住挑事的蠢蠢欲动的心,跟许相如“以和为贵”。虽然许相如依旧是那不冷不热的模样,可她认为她们的关系算是破冰了。
很快便到了秋收的时候,虽然九月中下旬开始便已经有人家开始收割——为了错开租用农器的时间,和利用时间弥补人手不足的缺陷。可十月初才是普遍收割的日子,家家户户都是一家老小全部出动,人手不足的更是雇佣了附近的闲散短工。
浮丘村的陌生人突然便多了起来,而这种时日,安家的事情也多,看顾不过来,安里正和李锦绣不得不限制安桐的行动,让她必须在太阳下山前回安家。
饶是如此,安桐也是有空时便到村中晃悠,其走走瞧瞧的模样,差点便被人误以为是村中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农户们在稻田、打谷场热火朝天地干活,妇人们则有的在收割,有的负责给干活的人送水,孩童们在旁边帮忙收拢被打的四处乱飞的谷粒。即使天冷了,可一日下来,短褐都是汗渍和酸臭味。
安桐在许家的田里看见了许三。许三也还算有良心,没有挑在这种时候去寻欢作乐,而是老老实实回来帮忙,虽然他干活的速度比许相如还慢,可有雇的短工帮忙,整体的速度也不慢。
安桐这回倒是没有跑去帮许相如的忙,毕竟许三和许王氏都在,万一他们觉得她中邪了怎么办?
可看见许相如的汗水一直往下滴,偶尔还得直起身板锤腰,她便回去送了些药酒给许相如。
“这是我爹用熟地黄、当归、川芎等炮制而成的药酒,具有舒筋通络、镇痛、益气活血等功效。你晚上定会腰酸背痛,用了这药酒,会好很多的。”说完,圆圆的杏眼睁得大大的,一副许相如理应夸奖她的模样。
许相如还未动作,许三便笑嘻嘻地接了过去,道:“多谢安小娘子,安小娘子可真是菩萨心肠……”
许三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吹捧的话,安桐只觉得他是在外头跟那些小姐说多了,嘴巴便变甜了,可她并不爱听。
也不知许王氏是否知道许三在外花天酒地,不过想来是知道的,毕竟浮丘村有几人不知道呢?既然如此,她却依旧能忍受许三的行径和身体上的背叛,可见她当真懦弱和能忍。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安桐不想同情许王氏。
“这是我给许相如用的。”安桐对许三道。
许三神情僵硬,旋即厚着脸皮笑道:“那是自然,我不过是帮她拿回去罢了!”
许相如本来想让安桐把药酒拿回去的,在许三的厚脸皮下,便没有机会说出来了。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向安桐道谢,并记下这份恩情,待日后把欠下的钱一并还了。
安桐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折了许家的一株稻,掂量了稻穗的结实情况,发现许家的稻还是挺饱满结实的。她问:“许家的谷可找好粮商了?”
许三有些茫然,显然便是未曾管过事的。还是许相如回答了安桐:“找了,还是城里的李家粮铺。”
“价钱也跟各家一样吗?”
“自然一样,李家粮铺一贯都是以米价的六成来收粮的。”
刚打下来的谷粒跟大米的价格自然不能一样,谷粒还需经过舂米、碾米等多道工序的加工,使得谷粒脱去米糠,从糙米慢慢地变成粗米和精细的精米。
一般一石谷粒舂米后,基本只剩下八成,再进行碾米等,又只剩下六七成。加上舂米、碾米等工序的工钱,李家粮铺以米价的六成来收粮已经算是很良心了,有些粮商甚至压到了五成。
一石米是六百至七百文,而在桃江这等土地肥沃的地方,一亩良田在精心打理的情况下能产五石谷,折合下来便是三石米。中等田以及没有能力精心打理的人家,普遍也能有两石米。
但是在大米盛产的江南等地,又值风调雨顺的时期,米价比别处要低一些,一石米最终的价格是在五百文左右。
许家有田十八亩,其中良田只有五亩,余下的要么是贫瘠的下等田,要么也是比下等田好一点的中等田。托许三的“福”,家中并无别的资产,以至于只能占了五等户的户等,两税只收一半、免役钱也只交一半。
如此算下来,许家其实本来该略有盈余的,但抵不过许三胡花。不仅没有攒更多的钱,反而还欠了一屁股债。
安桐在心中一番盘算后,道:“其实你们将粮卖给了李家粮铺后,那李家经过一番折腾,不仅得到了精米,还有脱下来的米糠和糙米,那部分可也是能卖钱的呀!”
许三着急道:“如此说来,还是我们亏了?”
许相如瞥了他一眼,道:“爹,你一贯不理家事兴许不知,李家粮铺会将舂下来的部分米糠和糙米的部分送回来,否则平日也没有料来喂食家禽了。”
许三大失所望,他本以为若真如安桐所言,那这次必然能多收一部分钱的。许相如和许王氏似乎知道他在想些甚么,见他抱着那罐药酒不撒手,也没空腾出手来干活,干脆让他回许家了。
待他离去后,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