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恨柳对温明贤的这种心情有着深刻的了解,当他被囚禁在熙朝大牢中时,这种“有心杀贼,无力还天”的痛处他感触至深。此时在温明贤的身上又照此找到了这种感觉,他如何不能敏感?
“好了好了,人老了感触的事情也就多了,既然死心,便看得坦荡些吧!”兀自发泄了一番,温明贤重新坐回,细细打量了花恨柳两眼,心却道:看他的模样,似乎心中也有所恨啊!果然人的见识还是要和经历有些关系的啊……
“对了,晚辈一直对一件事有些疑问,不知道老大人能不能帮忙释疑?”花恨柳注意到自己被温明贤盯着,赶忙收回心神,对着他轻轻一拜道。
“但说无妨。”温明贤对他轻轻一笑,坐直了身子向前倾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疑问……”见温明贤如此重视自己的疑问,花恨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苦笑道:“刚才进门之时,您跟温文说我是‘故人之后’,之前我一见您时记得您也一眼看出我是四愁斋门下,老祖宗传人……”
“很好奇?”见花恨柳郑重点头,他沉思片刻后方才轻声应道:“这件事得分开看……正如你所说的顺序,我先说的是四愁斋门下,后来才说的故人之后……这何尝不是小老儿对花公子的认识过程。”
“您是说您先知道了我的身份,然后才和我攀的交情?”花恨柳闻此不由笑问。
“可以这么说吧!嘿嘿,攀交情这个说法有趣……”温明贤轻笑一声,道:“实际上说来,我知道你的身份不是看出来的,也不是才出来的——当然了,小老儿不是神仙,没有老祖宗那般通天彻地、观往知来的大本领,我知道只不过是因为之前早就有人将你的身份告诉我了罢!”
“有人告诉您?”这句话对花恨柳的冲击并不小,要知道虽然他的身份也并非什么大秘密,即使是往后说,必有一天要通告天下也是正常……不过,想到必然是自己周身的人将这一情况泄露出去,他还是有些不舒服。最重要的是,他开始情不自禁地去猜到底是谁将这个情况说去的了:雨晴,黑子,白客棋,邓彪,这四人都有可能。
“知道了你的身份,我自然也就知道你和谁有关了……对了,我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想当年我也是进过延州的?”说到这里,温明贤似乎是记不起这件事来,改口问花恨柳。
说你个大头鬼啊!听到这里花恨柳不禁要开口骂人,这么重磅的消息,莫说是他没有提起过,即使是早就提起花恨柳也绝对没有忘记的可能!听他问出的语气,看他眼中兴奋的光芒,那分明就是故意不说,专门挑逗自己玩的!
“老大人您……”他苦笑着,心中想骂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口的,只好抱怨似的哀呼一声。
“哈哈,人老了总会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我也觉得这般做法会比较有趣一些……”似乎是看出了花恨柳的不满,温明贤又主动解释道:“严格说来,我连给老祖宗当徒孙的资格都没有,当年我陪着先君去延州拜访老祖宗,虽然最后得到允许可以在山中生活三天,却总觉得老祖宗学识渊博,每天都能讲一门新的学问,每天都有新的知识灌输进我的脑袋……”
他说着,眼神中有遗憾,有神往,有回忆,有羡慕。再看花恨柳时,花恨柳甚至在老大人的眼里读出来年轻人才会有的那般不服和挑衅。这不由得令花恨柳心中一虚,忙垂头避开。
“三日虽短,但山中所待三日我竟觉得比我生平所获都多……即使到了今天,我仍觉得老祖宗所教的东西我还有位参透之处,就这一点来说,我相信在世之人,不!即使是古往今来之人,也绝无第二个能够做到的了!”
“那您说的故人……”说了半天,花恨柳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狐疑,直接开口问道。
“不能说。”说到这里,温明贤迟疑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却又迟疑该不该说出口。“罢了,我还是觉得靠你自己猜会比较有趣些……”
就在花恨柳满怀希望从他嘴中想听到结果时,温明贤如此答复不禁令他十分失望。
“不过你放心便是,告诉我消息之人对你绝无半点恶意,而我那位故人也并非不能告诉你,但他叮嘱我不到时机不能说出我俩认识这事,所以才说不提为妙啊!”看着花恨柳脸上的神色,温明贤心中又不由得疼惜起来——这种疼惜,有些像长辈对晚辈、爷爷对孙儿的那种疼惜,仿佛孙儿受了委屈,当爷爷的感觉更像是自己在受委屈一般。不过话已说死,他只好出言安慰两句。
“这样说来,大越国的先君也是我家老祖宗的学生了?”既然不说,该表示不高兴时便表示不高兴,表示完了那么这件事就先告一段落了,花恨柳想起方才听到的话不由问道。
“你可听说历代四愁斋的掌门人都有‘帝师’一说?”温明贤满意地点点头,不答反问道。
“‘帝师’这个名号没听说过,不过倒是有听过一些传言,好像之前的蜀帝宋元燮、北狄的青阳大君都曾经听老祖宗讲过课……这样看来,似乎当真是有帝师之实了。”花恨柳想了想,点头道。
“什么传言,竟是一些人收拢人心的手段而已!”听完花恨柳的话,方才还是温言和语的温明贤却显得有些激动:“当时老祖宗答应先君住进山中时曾要求其必须遵守一个条件:在他有生之年不得对其他人讲起自己曾经在山中的经历——想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