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原人来说,寡妇改嫁是不得了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天下儒生来讲,寡妇改嫁——莫说是寡妇改嫁了,便是未出阁的姑娘与人私奔,那都是不耻之举!轻则鄙视于乡里,重则记录于史书,可谓是口诛笔伐、生杀予夺!
若说这“口诛笔伐”倒也可以理解,又怎会来这“生杀予夺”呢?其实也不难理解,君不见“羞愤而死”的事情还不比比皆是?或许儒生手中无刀,却莫忘了一个个俱是那唇枪舌剑之人,古往今来因私奔、改嫁被说死的女子数不胜数,尤其是蜀国建立数百年间,能列入贞女、烈女的女子相对于那些被逼死、私刑处死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究其原因,不外乎两点:第一,儒学逐渐发展了起来,尤其是蜀国以文立国,历来的皇帝都重视儒学教育,为“灭欲”的成长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和强有力的后盾;第二,蜀国对外、对内战乱不断,先不说与北狄、西越的对峙,便是与熙州、与关饶之地的纷争,便一直从开国到灭国,从未间断——战乱不停,兵力就不能缺,兵力不能缺,那征丁的年龄便要放宽,一边是男子减少,一边是伤亡增大,这其中的“老姑娘”、寡妇便变得越来越多,也造成了私奔、改嫁之事的兴盛。
不过,在中原私奔与改嫁并不完全相同。于儒生而言,这两者皆不被正视,徒增羞辱罢了;但是对于帝王家,那便不同了——私奔总不能姑娘与姑娘一起奔吧?肯定是要男女相约才会逃奔到其他地方去,可是莫忘了军队是需要人的,少一名男子那便是少一分战力,若是由着私奔,说不定蜀**队就没人啦!也正因为如此,在中原若是发现有私奔者,除了可以不审即斩外,双方的家族还要承受严苛的惩罚,花恨柳曾经听天不怕说过,有的甚至被直接诛三族、诛九族,更有甚者还要诛十族!
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那十族如何解释?便是九族加一族——加学生一族!譬如说有一天天不怕犯了重罪要诛十族,除了九族受罚之外,连着花恨柳也要一同伏诛才行!
不过,草原人没有这么多规矩,与之相反的,草原人一直有一个近乎是有悖于lún_lǐ的习俗——父死子及、兄死弟及,有人一听之下或许会笑:这算什么?有悖于lún_lǐ?你这是骂皇帝他们家的知道不知道?难道是活腻了么!皇家的帝位,向来就是父死子及、兄死弟及,何时又成了他草原人的习俗了?
不过莫慌,这里说到的“父死子及、兄死弟及”并非指皇位权势,也不是指家产财富——若是放在草原人眼里,也或许与“财富”有一些关系,这里指的是“妻子”!
不错,这句话放在草原人的地界里就是说父亲死了,儿子娶妈妈,哥哥死了,弟弟娶大嫂,这难道不是有悖于lún_lǐ么?莫说是儒生无法接受了,便是连一般的平民百姓也觉得这实在不可思议——qín_shòu啊!要不怎么会说是未开化的一群蛮族呢!
花恨柳虽然对草原人的这派做法也不怎么待见,不过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底线”,再听起来葛尔隆的前任妻子竟然改嫁给拨云大君还做了王妃时,他才不像佘庆、独孤断那般目瞪口呆。
“你说的什么拨云大君王妃,我不认识,不过你若说的是我的前妻其木格,我倒是知道。”
原本以为经过前面一番明里暗里的威胁之后葛尔隆会顺带着将王庭的位置说出来,可是未曾想到这葛尔隆一听到拨云大君,脸色立即变得阴寒起来,便是连花恨柳提到的“王妃”,他也冷声回应并不认识。
看来,他对于拨云和这说明其木格芥蒂相当深啊!花恨柳虽然被冷冷噎了一句却并未有什么不满,相反的,此时葛尔隆越是反应不寻常,利用他找到王庭位置的可能性也便越大,如此一想,花恨柳反而显得十分高兴。
一旁的温故看不明白自家先生为何被人甩了脸色之后还摆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细想了一下他觉得唯有“先生或许还有一些其他不为人知的爱好”这一重解释戳到了点子上。
“呵呵,此事不急……”牛望秋本就不同意花恨柳拿这句话来问葛尔隆——虽然这是牛望秋在来的路上主动告诉花恨柳的,不过告诉的时候牛望秋却也说得清楚:“我个人及其不建议您以此作为说服葛尔隆的突破口”。
自然,花恨柳并没有听进去。
“时间也不早了,从昨晚开始想来几位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或许是察觉出自己方才说的话太过于冷漠了,葛尔隆面色稍缓,向众人道:“不如几位先安排着休息一下,待吃完饭咱们再继续聊如何?”
经他这么一提醒花恨柳等人才发觉,大半夜的时间全部花在与上百团流火撒欢兜圈子上了,不知不觉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也好,这件事可就麻烦你了。”牛望秋见花恨柳等人无异议,接口说道。
“一点小事,理所应当。”葛尔隆轻笑,唤来了达布铎,吩咐他将几人的住处、吃食用度都务必亲自打理好。
“这折腾了一晚,我实在是有些累了,就不留几位多谈了!”葛尔隆起身以中原人的礼仪抱拳道歉道,这话便与端茶逐客的意思差不多了,做主人的自然不能跟客人说“你赶紧滚出去吧”,往往通过比较隐晦的方式表达出来,花恨柳自己就曾经多次用过相同的招式来打发巴结他熙王身份的,此时一听哪里还能不明白,笑着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