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遥笑瘫在桌子上:“诶呦破军,我早劝过你这贪慕美色的毛病要好好改改,指不定哪天就惹出了祸事。”
“怎么,被碰瓷到头上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破军额角的青筋跳了一跳。
他接着向舒遥缓缓露出一个颇有咬牙切齿意味的笑:“这一点我两百年前便深有体会。”
“倘若不是当初见你长得好看,鬼迷心窍与你交了个朋友,怎会有现下如此多的麻烦事?”
舒遥气定神闲,摇着扇子悠哉道:“错了,若不是我,你怎能尝到两百年大起大落的刺激滋味?”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破军气笑。
他平稳了一下情绪,企图煽风点火:“听楼下小子的口气,像是惯犯,平日里都是你一斛珠赔的银子,不去要个说法吗?”
被碰瓷的滋味复杂归复杂,破军还是很佩服引长烟的。
上至大乘,下到炼气的魔修人人皆知,魔道三十二域,最不好招惹的不是魔尊所在的第一域,而是舒遥执掌的第二域。
长安城千里之内,尽是寒声寂影可杀之人。
这一句话不是舒遥随口说着吓唬人玩玩的。
引长烟要是能全须全尾走出长安城,破军立马给他敲锣打鼓送去锦旗。
下一刻,舒遥笑声渐收,无所谓“哦”了一声,道:“反正一斛珠不缺钱,何必去和一个晚辈斤斤计较?本来是红鸾天姚心甘情愿给他送的,怎么能叫碰瓷呢?”
破军第二次目瞪口呆。
舒遥眼角余光轻瞥卫珩,忙不迭证明自己正直善良的人格,急于和破军撇清关系:
“我们一斛珠正经开门做生意的。你怎么说话呢?硬生生被你搞成黑店似的。”
难道不是吗?
破军那张冠玉般的面庞难得流露出迷茫之色,眼瞳如墨遮不住其中迷糊。
舒遥苦口婆心:“兄弟,听我一句劝,咱们辛辛苦苦三百年,难道是为了和小辈斤斤计较的吗?”
他暗暗对破军说一声抱歉。
对不住了兄弟。
可你不知道我身边站的是谁,我心里还是有谱的。
难道不是吗?破军想。
为的不就是一个天地间的潇洒纵横,肆意来去。
舒遥露出不赞成的神色:“这就是你觉悟太低了,难怪打不过我和七杀。”
破军揉了揉被他念得生疼的额角,站起身道:“来吧。”
这回迷茫的轮到舒遥:“啊?”
破军磨牙冷笑:“既然你说我战力不如你,那么手底下见高低啊!”
舒遥不着痕迹向卫珩那里退了一步。
弱小,无助,又可怜。
卫珩显然是收到他暗示。
顷刻间一把剑拦在舒遥和破军之间。
那把剑剑鞘漆黑、幽邃、古朴无饰。
也深不可测。
持剑人声音清冷冷如冬日冻住竹叶的冰棱,“不宜在此处打。”
意思就是其他地方,随时奉陪。
破军目光从日月照璧挪到卫珩脸上。
卫珩任他打量。
忽然破军恍然大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贪狼,你也有今日!”
不知是看出卫珩身份,还是看出舒遥修为全失。
舒遥不受他激,淡然留下一句:“记得给人家敲锣打鼓送去锦旗。”便和卫珩一同转身离开。
破军还饶有滋味地沉浸在“经年好友见面竟唆使情人拔剑,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这出精彩戏码不可自拔,闻言只啧啧两声,示意说到做到。
“破军就是这副德性,喜好美色,又在情爱一道上素性凉薄。”
从破军处顺来的扇子支着下巴,舒遥叹出一口气:“他喜欢一个人时是真喜欢,等厌倦时是真无情。”
“但他对朋友也是真好。”
舒遥大概是想起某些旧事,唇边笑意散去,取而代之逸出一声慨叹,“我和七杀,我和让雪天反目,最伤心最在乎的不是我和他们两人,是夹在其中左右为难的破军。”
卫珩握上舒遥持扇那只手腕。
外面看着堆雪玉砌般雪白一截,握上去也是真冰凉如雪,透过一层薄薄肌肤触碰到里面消瘦支着的骨头。
完全不像是掌寒声寂影,手底下杀伐无数的贪狼使。
甚至有点脆弱的意味。
舒遥本好好摇扇说着话,毫无预兆被卫珩握住手腕,抬头对上了卫珩一双眼。
如雪顶寒潭,林中深泉般沉沉冷冷,端雅漆黑。
卫珩道:“你修为不足,受不得魔域的寒气。”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卫珩说的是实话。
魔域居北地,本是这片天下最为寒冷之地,第二域位于其中心,更为尤其。
魔息阴寒,冰心诀亦是偏寒,若是平日里,有大乘修为傍身,无论冰天雪地或是赤日炎炎,舒遥皆可一概视之。
但三相夹击之下,不是如今只剩下炼气修为的舒遥可以抵御的。
舒遥捏着扇柄的手紧了一紧,指尖发白,卫珩摸得到他手腕上的筋骨起伏。
他面上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笑起来,口吻轻描淡写:“都习惯了,哪里感觉得到?”
卫珩扣他手腕扣得更紧。
舒遥甩了甩,甩不开,庆幸幸好换了一副易容,否则要是被长安城中记得他长相的魔修见到,堂堂贪狼使和人在这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半晌卫珩确定道:“你手在发抖,此地过冷的缘故,若是久待,有损经脉。”
舒遥从进魔域一直到出一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