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戈夫曼曾经说过,个体会运用两种传达手段来有意识地表达有误的信息,第一种涉及欺骗,第二种涉及做作。而此时此刻,安晓就是用她做作的工厂流水线式的笑容掩饰心中的不安,意图欺骗面前的人——回来了三个钟头了,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清楚,该认错的也已经认错,但却仍然不见某人的踪影,他就这么生气?
李月华今天生日,心情似乎也不错,坐在沙发上跟突然造访的何诗诗聊天。何诗诗随口说了几个安晓幼时无伤大雅的笑话,李月华很配合地搂着安晓笑成一团,乍一看简直就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阿姨你不知道,胸......小小以前就跟一条黑泥鳅一样,整天赤脚光头满街跑.......你看,现在是不是还能看得出什么端倪来?”何诗诗一把搂过安晓,手插进她的发丝间,迫使她收回四处乱飘的眼神:“你看,我妈说小时候光头多了头发会又黑又亮,不准是不是?”
李月华也笑呵呵地来看安晓的头发,一眼瞥见她发丝间几线苍白,眼神一顿之后继续笑盈盈地说:“确实呢,诗诗比我们小小会保养许多,瞧你那水嫩嫩的皮肤,那身材,我们小小白叫你声姐了。”
何诗诗的笑容一滞,从安晓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红彤彤的嘴唇。奇怪的是,从前不化浓妆看起来就艳光四射妖媚众生的她,今天大红的唇彩却衬得她格外苍白疲惫——这可不是她谈养生之道的最好时机。
“我也不知道保养什么的,只不过.......”何诗诗正纠结该如何含混过去,小宝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他身上穿着红色的马甲,头戴金色皇冠,活脱脱一英俊的小王子。
“妈妈........”小宝一阵风似的向安晓冲过来,在她身上来回打了几个滚,再跳到李月华身上给了她几个“啵啵”,最后安定下来才发现一脸惊悚的何诗诗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姐姐。”小宝想了半天,最后决定立马地问候一句,然后何诗诗就在安晓和李月华头顶朵朵黑云的情境下把小宝搂过,毫无保留地“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这小萝卜头还记得我,哈哈哈......真是越长越英俊了呢,生孩子果然还是基因重要呢.......”
何诗诗自顾自地笑着,安晓回应李月华一个“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现在才是真相”的眼神。这下房间里的氛围才真正正常而自然起来,但是为什么还是没看到呢?
李月华今年并不是整岁,这次生日基本上可以说是心血来潮,事情都是让下人安排的,地点设在n市的标志性建筑“雄华大厦”内。也许雄华大厦对于她和唐正雄真的意义非凡吧。她和唐洵订婚、结婚都是在唐家别墅附近,虽然场面装饰不一定比“雄华大厦”差,但因为“雄华大厦”早已经不是一栋大厦,所以从舆论意义上来说,不可谓不低调。但这回一个生日宴,为何会如此高调呢?据安晓对她的理解,不应该才对......
“想什么呢?还不赶紧收拾上车?”何诗诗在安晓头上重重得敲了一记:“等下坐我的车过去。”
“嗯。”安晓乖巧地回应着,心里却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不是所有宾客都直接到大厦去吗,你怎么先来这里了?”
“过来找你不行啊。”何诗诗不客气地又是一记,小时候叫她出去玩她动作慢时就总是被这么对待:“你婆婆让我陪陪你,对了,她还让我提醒你戴戒指。”
“她还不是我婆婆呢,我逃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这丫头.......”何诗诗被安晓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到了:“逃婚还有理了?你老公你儿子加你公公婆婆还不及一个疯子重要?”
“你不明白。”安晓穿上好久没碰的高跟鞋,在镜子前犯了难:“婚礼无论如何都举行不了。”不管有没有疯子,她都不会完成那场婚礼,因为唐洵,并不爱她。
她以前不觉得爱情对于婚姻有多重要,但上次看到秦明之后,她明白了,她跟所有人一样渴望有爱的婚姻,而不是一纸婚约。
“你爱他吗?”何诗诗抓住了安晓低头摆弄鞋子时那一闪而过的神伤,她变了,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变了,枯死的心上似乎重新发出了嫩芽,长出了枝柔软的条。
”我爱他吗?姐你告诉我什么是爱?”安晓的身子一滞,随后恢复如常。什么是爱呢?是看见他干净笑容时心偷偷的悸动吗?是跟他拌嘴看见他被气得满脸通红时偷偷的欢乐吗?是看他伤心哭泣时偷偷的心痛吗?还是,昨天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的无力和今天见不到他的惶恐?
“你别老说我了。姐,你今天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他对你不好么?”安晓收拾完毕,已经准备好出门。
“我失业了。前一阵心情不好,把老板给炒了。要不要考虑跟我一起找工作去?你既然无心贪污唐家的钱,不如咱姐妹联袂出演一部女性励志传奇剧?”何诗诗挽住安晓的胳膊,似认真也似开玩笑。
“拜托你这个大博士生,我一二流大学毕业啥证书都没的,一起出演励志传奇剧?从卖豆浆油条开始么?”
“这有什么呀,公司除了要干事的,不都还要扫地阿姨么......哎呦.,你丫的脑子没见长,手劲倒是长了不少.......下手没轻没重的.......”李月华捂着肚子让安晓拖着出了门,此时别墅门口已经排了一条长龙似的车队。
“尼玛,这最低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