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想想吧。”
而陆临风就是个移动的喇叭,一整节课后,全班都知道了孟祈垚的爸爸在灾区救灾,所以孟祈垚想写信给灾区的小伙伴……
于是,一早上,几乎每人经过都和她说了声,“祈垚,也让你爸爸给我一个名字和地址好吗?”
……
这是怎么回事?
孟祈垚狠狠地踹了陆临风的凳子。
陆临风也是后来才知道孟祈垚至今还没和她爸爸联系上,后悔得那叫一个心虚,任者孟祈垚狠踹他,愣是不敢着过身来。
“找老师吧,”徐晋宇倚着凳子,敞着腿,手里卷着一卷子,“如果只是个别人,还能等孟叔叔帮忙,但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想法,不如找领导出面,他们可以牵头联系合作。”
尽管到目前,孟祈垚考第一名的次数比徐晋宇多,但她打心里百分百佩服徐晋宇,就因为他总能讲出一些话,像大人那样,需要她仰望的,是她远不能及的。
“领导”、“牵头”、“合作”这样的字眼,以前都是从孟浩燃嘴里出来的。
每一次她提出想法,孟浩燃都会在她旁边指点迷津,加油鼓劲,可这一次……下巴抵着笔盖,孟祈垚像小鸡啄米似地犹豫着,她看着徐晋宇,不自觉地拧着眉,“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少年眼神透彻,干净明亮,像窗外的日光一样耀眼。他忽然倾身往前,抬手揉了揉她耷拉着的脑袋,“行了,别担心了你,叔叔不会有事的。”
窗外被吹动的黄槐,在光影中扑簌着落叶,晃得桌板上的日影斑驳,孟祈垚的眼睫毛忽而若不可闻地请轻轻颤动。
不生气的徐晋宇,怎么好像不大一样了……而且,他怎么就知道没事呢……
虽然犹豫着,但是孟祈垚下课还是去找了蒋丽文,跟她说了这件事。蒋丽文沉吟了几秒,又直接带着她去找了校长。
校长老人家半眯着眼睛,没给出答复。
最后也不知这事儿能不能成。
……
周末的时候,孟祈垚反了常,没有去上课,守在家里,和关子衿一起看新闻。母女俩想着,指不定能在哪个角落疙瘩里看见孟浩燃。
像大海捞针似的,是漫无目的的迷茫,又满怀希望的坚定。
结果,真在川卫的新闻里,看到了关于孟浩燃的特别报道——民营企业家亲自送物资进灾区。
镜头前的孟浩燃,仍旧是一副胖得出油的样子,可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净的,被问及家人是否知情,他憨笑着说信号不好,还没联系上。之后又特自豪,朝着镜头挥手,喊着老婆闺女,我没事啊……
孟祈垚瞬间眼圈就红了。
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的能哭,同理心很强,一触到点儿,总能就地大哭。
小姑娘整天里看着硬气的很,说到底,也就是个从小被捧在手心的丫头,没吃过苦的孩子心底里比谁都软,也纯粹。一踩到泪点,眼泪就跟卸了阀门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晕乎乎地扑在关子衿怀里,脑袋里头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她的爸爸是个英雄!
徐晋宇打电话来的的时候,她喂了一声,对方就知道她哭了。空气安静了两秒,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看见啦?”
小姑娘瓮声瓮气地“嗯”了声,全是鼻音。
少年又笑,“行了,别哭了,早说了,孟叔叔不会有事的。”
孟祈垚很想问他你怎么知道,但那鼻子一开嗓就全是鼻音,浓重得声色都变哑。刚对着关子衿觉得没什么,但对着徐晋宇,突然就有点不大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想了想,孟祈垚决定暂且不问,又给重重地嗯了声。
屋外的阳光被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又落到茶几上,是形状规则的菱形,偶尔花朵摇曳,在大理石桌面投下了夹着花心的阴影,似沁着芳香,娇俏迷人。
孟祈垚沉浸在光影里,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后,如同经历了一场大喜大悲,新闻播报里的灾区仍旧一片混乱,自己生活的世界里岁月静好,强烈的对比,让她无力心慌。
关子衿拿着抹布擦着她跟花猫似的脸。
小姑娘突然泪眼汪汪地看向她,呐呐地问道:“妈妈,灾难会结束的,是吗?”
关子衿手上的动作一顿,又顺着她的额头抹了一圈,笑道:“会的,时间会带走一切的。”
哪怕会很久,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