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好日子我在娘家跟着我妈过过,也没见着我妈在好日子面前有多高兴,总是见我妈天天以泪洗面,有钱的日子就是好日子么?”
“你妈过不出好日子的滋味来,那还不是因为你爸在外面找了小老婆吗?我是那样的人吗?”
“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活心越凉,孩子们都大了,分家另过都长了小心眼,各自顾各家,过着过着我好像看到头了,再奔波下去气力不足了。”
“咳,想那么多干什么,家家不都是这样么,做父母的把我们该为他们做的做到了就行了,至于他们对咱们怎么样,凭他们的良心吧,少想那些烦心的东西,你还有我啊!”
“你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孩子们都不知情,还以为你有多强多壮呢,你不该再这么累了,找大夫看过了吗?”舒兰的语气缓和下来,关切的问。
文堂却一下子不高兴了,忽然起身,掀开门帘,留下一句:“我哪有那个空?”
屋里只剩下舒兰,整个院子也只剩下舒兰,文堂出了院子去了村里,舒兰的眼睛里一下子空洞起来,失望在里面扎了根,她站在外屋门口,茫然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看,无心去看。
吕凤友却站在院外,看着站在外屋门口的舒兰,他本想去焕文家看看小子彦好了没有,听说文堂回来了,想和文堂见个面,看见舒兰一个人在家,他当然不敢抬腿进去。
月亮照着这个院子,照着吕凤友心里最美的女人,吕凤友的魂儿飞到舒兰身上,他只剩下一具空空的驱壳。
舒兰醒过神来,看见了傻呆呆盯着她看的吕凤友,冲着吕凤友走过来,客气的说了一句:“找文堂吧?”吕凤友的魂魄刚刚回来,一时答不上话,舒兰见院子门口又长出了一些小草,弯下腰採草,吕风友的声音怯怯的,答非所问:“吃过饭了没?”
吕凤友的口气那么像个孩子,暴露了他心里所想的一切,舒兰的手僵在小草上,头也不抬,回:“早就吃过了。”
吕风友堆了一脸的假笑,搜肠刮肚的说着赞美的话:“村里就你们家最干净,里外收拾的都那么利索漂亮。”
舒兰回说:“家家都这样。”
吕风友好像吃饭噎住了似的,卡壳了,上下嘴唇碰撞了好几次,才艰难的再开口:“我帮你採吧,正好我刚吃完饭,消化一下食。”
舒兰继续採着草,只说:不用。
吕风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叫停了自己的莽撞,恢复了爷们样儿,大声说:我去焕文家看一眼,过会我到街里去找文堂。”
舒兰应了一声,採完了草,站起身进了院子。
吕风友看看四下没人,压低声音骂自己:“你咋就那么贱,好好的你去犯什么贱!原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想和李利奎学啊,当个流氓混蛋?让别人戳脊梁骨,让大伙骂我不是人?”
吕风友往焕文家院里张望,灯亮着,他想进去,此刻他需要找个人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但那个人肯定不是焕文,他又这个的人,他彷徨了会儿,最后孤独的一个人走掉了。
焕文整晚守着小子彦,片刻不离,小子彦很虚弱,眼神追随着焕文,焕文几次找借口躲开小子彦的视线,小子彦发现焕文眼里有泪光,好奇的问:“叔,你是不是眼睛坏了?”
“不是,是天热,眼睛出汗了。”
“嗯,叔,要是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啊?”小子彦悲哀的说着,仿佛他是焕文的叔。
“傻儿,你出事的时候,爸爸救了你,叔却不在你身边,都是叔不好。”焕文说着,心里更加难过。
“叔,那是因为你去治病救人了。”
在你心里,是爸爸好,还是叔叔好?”
小子彦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你怎么答叔都不会生气。”
“说话算数?”
“一定。”
小子彦斟酌着:“爸爸是爸爸,爸爸对我的好是爸爸的好,叔叔是叔叔,叔对我的好是妈妈的好。”
小子彦的话,让焕文感到困惑:“傻儿,怎么这么说,叔不懂。”
小子彦很费思量的想了想,皱着眉头,努力给焕文做出解释:“爸爸很疼我,我犯了错误,爸爸和别人的爸爸一样会训我打我;叔从来都舍不得打我骂我,叔给我做饭吃,给我洗衣服,夜里给我盖被子,叔最疼我,别人的妈妈都是这样对孩子的。我心里就把爸爸当做了爸爸,把叔当做了妈妈。”
焕文把脸转到小子彦看不到的一侧,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叔,叔,你的眼睛又出汗了?”小子彦的小手擦去眼泪。
“叔没事,明天叔请假,在家陪着你。”整个晚上,焕文脆弱的像个孩子。
“真的?叔,太好了,我一整天都能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