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显文和焕文给二爷爷守灵,德胜头上蒙着白布,已经哭的死去活来了无数次,没有一个人走到他身边劝他节哀顺变,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冲着显文和焕文来帮忙,文堂和他的几个儿子都在,吕凤友更是不可缺少的人,他们集体认为德胜这是活该,是报应,哭死才好呢。
小子彦头上扎着白布,跪在二爷爷的尸体前,他茫然不解,中午还好好的在一起吃饭喝酒的二爷爷怎么就不想活了呢?
最后还是显文发话:“大家都散了吧,这有我们几个守着就行了,该过年过年吧”
每个家的年,照样热闹的过着,没有因为二爷爷的离去,停滞在那个悲哀的时刻。
从显文那回来,堂和三个儿子议论了几句有关德胜的话,雨和子益是高中同学,雨听子益说德胜前天托人给二爷爷捎信说,他依仗老丈人的关系马上就要升官了,然而德胜用来宽慰二爷爷的好消息对于二爷爷竟然是最坏最可怕的消息,直接杀死了二爷爷,二爷爷听了这个消息一下子绝望了,没当官的儿子一年都来不了一两趟,当官了也就更忙了,更成了老丈人家的人了,他也就等于没有儿子了。
舒兰带领着玲和两个儿媳在外屋做饭,两个儿媳都有身孕,肚子鼓鼓的突出来,她们负责擀皮,舒兰一个人包饺子,玲负责烧火,两个孩子试图要进西屋,鼓捣西屋那扇打不开的门,小溪在西屋看书,对门外的响动理都不理。
贺媳妇拍拍手上的面粉,拽回她的闺女,对着西屋门口笑说:“小老姑瞧不上你们呢,不和你们玩。”贺媳妇长得丑,高颧骨秃眉毛,两只三角眼,牙齿外凸,上下嘴唇合不到一块,皮肤和贺的一样黑,黑里还透着红。不过她很爱笑,表情丰富,嘴也快。
斌媳妇也从西屋门口拽回儿子,也笑说:“要是我,也不跟你们玩,小老姑爱看书,你们别跟她瞎捣乱了。”斌媳妇模样还算周正,中等个子,皮肤不黑不白,就是五官有点平整,缺乏立体感,表情有些木讷,但看起来比贺媳妇实诚厚道。
负责烧火的玲嘟囔:“唉,我这个火头军师,谁也瞧不起看不上的,只能看看孩子下下地啥的,我看着他俩,这俩还敢跟我耍心眼欺负我呢,看见人家给你们的待遇了吧,连屋都不让进,你们不也得老老实实的?”
屋地上摆着一张斌做的高脚饭桌,文堂坐在饭桌边的木凳上。斌和贺在炕沿的东头和西头坐了,雨靠墙坐在一张椅子上,墙上是一张新贴上去的年画,慈祥的周总理脖子上系着红领巾和小学生在一起的油画,雨的大长腿直直的伸出去,差点够到屋子中央的炉子,他阴沉着脸,但他却是随时能幽默起来的人。
斌说起小子彦打倒吕凤友的事,雨的脸色更加难看,文堂摇头:“绝对不是传说的那么回事,吕风友干不出那种事来,他不是那种人。”
大媳妇在外面接茬:“有人亲眼看见了,说就是他,他拎着三条带鱼走了一趟街,最后那三条带鱼丢小敏家门口了,粮库捡着好处了,回家炖了吃了,他穷的那样,算是吕凤友给他过年了。”
舒兰捏着饺子,饺子漂亮的像一个个小元宝似的,柴火燃起来的光亮照着她清秀而又恬静的脸。
文堂屋里接话:“我说不是就一定不是,你们以后少跟村里那些人扯东扯西的。”
玲抬高声音问:“既然不是吕风友,那吕风友咋不说出是谁来呀,他为啥愿意背黑锅?”
舒兰:“姑娘媳妇都算着,别没事嚼舌头,谁也保不准不被人当了笑话,管住嘴少说人家。”
斌媳妇和贺媳妇立即识趣的光干活不说话了,偶尔私下里轻飘的交换个眼神,趁着舒兰不注意她们的时候,耳语几句。
雨面无表情,酷酷的说:“这个事情一开始传的是吕凤友,后来显文叔站出来给辟谣了,大多数人都跟着改变了想法,至于是不是有这么回事,或者谁和那家有纠缠,应该吕凤友最清楚,到现在吕凤友也没开过口说出来。”雨连小敏家这几个字都不提,大家更不会和他提起他和小敏的事了。
屋里屋外都觉得雨说的颇有道理,静听着雨说。
雨又说了:“小子彦把这个事给捅出来了,也不是坏事,公社领导很重视,这事如果真是哪个干部干的,关系到党风建设,看上次开会的意思,公社是要认真查查,那就看吕凤友想说还是不想说了。”
炉子上水壶叫起来,水壶的盖子被蒸汽掀起又落下,文堂朝外屋喊:“水开了。”
舒兰从屋外小跑进来:“正等着水开呢,好下饺子。”
文堂笑说:“看见了没,你们都在,你妈脸上也阴转晴了。”
斌乐呵呵地说:“我妈热闹惯了,怕孤单吧。”
又黑又壮一脸厚道的贺跟着说:“就想吃我妈做的饭,这天底下谁做的饭也没我妈做的好吃。”
贺媳妇在门外附和道:“这话说的是真的,我也算给他做了好几年饭了,差不多哪顿饭都得端着饭碗挑毛病,说和我妈做的不是一个味,还是我妈做的好吃。”
“还是我二儿子最有良心,没忘了妈做饭的味道。”兰说。
饺子出了锅,玲在炕上摆了饭桌,一盆热气腾腾的水饺被端上桌子,男人们围了饭桌坐了,舒兰给每人碗里盛满了饺子,贺捧了碗,不等饺子热气散尽,就呼啦呼啦的狼吞虎咽吃起来。
玲去西屋门口拍拍门,里面不说话,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