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代,不论是交通条件还是通讯条件都是极差的,景光自得到青岩院夫人病重的消息,便带领了旗本队,一行人快马往越后赶。甚至随行的加藤千叶,也是换了男装,一同骑马随行。千叶毕竟是“乱波”出身,骑马赶路还是难不倒她的,虽说女子骑马是有些不合规矩,但事急从权,也便顾不上了。
虽然景光一行赶到春日山城已经是很快了,但仍是没有见上青岩院夫人最后一面,等到景光赶到时,已经是老夫人过世的第三天了,因而景光很是失落。
这些天,长尾景虎的精神状态也是极差的,听闻最近经常在佛堂一念经就是一天,出了佛堂就时不时发脾气,城中的一众小姓、侍女人人自危。景光猛得反应过来,长尾景虎直系亲属竟是只剩下阿桃一个人了,对方可能也是对孤独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吧。
葬礼的法事直接由林泉寺负责,一直到葬礼半个月后,城中沉闷的气氛才有所缓解,长尾景虎也开始恢复每日召见家中重臣。景光又多留在春日山城半个多月的时间,与长尾景虎敲定了第二年初上洛的有关事宜,并沟通了关于防备甲斐武田家的有关安排。
等到景光启程离开春日山城时,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加藤千代由越后方面派人护送回日光城,景光则是带领旗本队直接南下,前往上野国箕轮城,拜访去年让武田家吃了大亏的老将长野业正。
考虑到上野国此时微妙的局势,景光已先行令留在日光城的村上国清带常备第一阵赶往箕轮城打前站,想来此时应当差不多到达目的地了。
箕轮城位于上野国的群马郡内,与长野家的历史相比,城池建成的时间较晚,距此时不过几十年的时间,但在后世却是名垂史册的。在这里,传奇老将长野业正及其子,以这座并不险峻的平山城为据点,不仅抵御住了后北条家的攻势,更联合西上野的豪族,抗击甲斐武田家长达九年,阻止了号称“战国第一人”的军略大家武田晴信扩张的步伐。
由于武田家已经占领了上野国吾妻郡西部的一些城砦,出于安全考虑,景光一行绕道上野国东北部进入群马郡,因而多耗费了一些时日,抵达箕轮城时已是五月中旬了。
此时上野国的空气里已然开始弥漫战争的味道,自去年武田晴信领重兵入上野而黯然离场,上野各地豪族都能够遇见更大的战事在今年可能爆发,毕竟这头甲斐国的老虎一路在信浓攻城略地,何时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最近信浓国内的武田军势频繁调动,也恰恰映证了这种猜想。
上野国长野家一直以来作为关东管领山内上杉家的臣属,但实际上与同样臣属于山内上杉的其他各家关系并不亲密,甚至多有敌对的情形发生。自先代家督长野尚业起,长野家修建了后来赖以生存的箕轮城和厩桥城,特别是在厩桥城的修建过程中,与处在东上野的总社、白井长尾两家产生了利益冲突,双方的争执一直没有停歇过。总社、白井与足利长尾以前是轮流担任山内上杉家宰的重要家族,长野与这两家过不去,可想而知其在关东管领家臣团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如果是按照常例,后北条家与武田家入侵上野国,长野家是应当首先附逆的,但事情偏偏就是如此戏剧化,长野家参与了堪称奠定关东格局关键一战的“河越夜战”,在河越城下,大量的长野族人战死,其中包括了嫡子在内的长野业正三个儿子,仅余下当时刚出生不久的幼子,现年十二岁刚元服的长野左卫门业盛。
这个梁子结得很大,即使作为亲族的厩桥长野已然投靠了后北条,但箕轮长野家依然坚定的站在了“三国同盟”的对立面上,从这个角度说,武田晴信是被北条氏康连累了。当然,旧仇是一方面,很重要的另一方面便是长野家真的是有着不愿低头的传统,以至于其在上杉xiàn zhèng手下时也不太服管,很有一种听调不听宣的架势。
景光此次来箕轮城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拉拢一下长野业正,作为卡在信浓国通往关东八州咽喉要道上的强力国人势力,长野家的确是为景光分担了很大的压力。虽说其聚集西上野国人结成联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足利长尾家在上野国的影响力,但考虑到得失,景光还是能够容忍这位的。
为了避免长野家误会,先前抵达的常备第一阵在远离箕轮城的山坡上驻扎,景光则是带领旗本队独自前往城下。虽说上野国盛产战马,但百十号素色铠甲的足利长尾家骑马武士,还是引起了城下町众人侧目,纷纷猜测一行人的来历。
长野业正到时很给面子的,带领家臣在城门处迎接,毕竟增援的请求是长野家发出的,再加上景光而今的地位,也完全当得起这种礼遇。
长野业正等人均是穿着水干,而未披甲,景光在马上恶意想,要是策马冲过去砍了这些人的脑袋,自己是不是就能完全拿下箕轮城了,随机好笑的摇摇头,接下来的几年可是武田家攻略上野最为猛烈的时期,为了领内安定,还是让这块又老又硬的石头挡在前面吧。
景光距城下二三百步时便下了马,牵马行至城门处,以示对箕轮众人的尊重。
面前的长野业正看上去不过是个干瘦的老人,现年六十七岁的他,前半辈子可谓籍籍无名,却因弘治三年的惊天一战而声阵关东,很多人称其为“迟到的名将”,确实十分贴切。
“信浓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