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在城下御馆住了一夜,第二日便接到了来自山上的口信,说是长尾景虎于昨日夜间返回了春日山城,景光告别了长尾晴景夫妇,再次返回城中。
在景光的印象里,长尾景虎最初是个开朗和善的人,但此次见面却明显感到了这位的不同,言谈举止中总是透露着些许沉重,与景光问话对答时也多是眉头紧皱,完全不似一位二十来岁正意气风发的领主。
景光觉得长尾景虎一辈子也是挺心累的,不论是现今的越后国还是以后的关东地区,看似家大业大,实则臣属各自为政,拿后世的说法,就是“队伍散,不好带”,而恰恰眼前的这位,御下手段没多少可圈可点的地方,故而一辈子奔波在救火的路上。
问了些关东地区的情况后,长尾景虎说道:“当时我让你转嗣到足利长尾,更多是补偿的性质,却不想关东发生了如此乱事,被一个冒领苗字的家族闹的翻天覆地,反而成了是非之地,连管领大人都被迫出奔。你在那里按照自己的想法便宜从事就好,不需要顾及太多,有什么需要本家会全力支持。”
“是!谢馆主大人!”景光小心应答道。
“关于长尾但马守大人隐退的事情,虽然惹得管领大人有些不满,但我替你向其解释了,毕竟但马守大人在处理你和横濑家嗣子上面的也有失偏颇,你的做法,相信管领大人还是能够理解的。”长尾景虎可能是担心景光还在纠结于强制长尾景长隐退的事情,因故宽慰了两句。
其实景光倒是不在乎上杉宪政的态度,这位关东管领大人已经算是自身难保了,只要长尾景虎不追究,一切就都好说。
“馆主大人,关于在下之前报请剥夺长尾显长本家苗字的请求,管领大人有何意见?”景光主动问道。
“此时还是缓一缓吧,”长尾景虎摇头,“本来这种事算是足利长尾的家中事务,不论是管领大人还是我,都不应该发表意见,但自从但马守大人撤退去下野国后,上野之地完全靠横濑修理亮大人(横濑成繁)在支撑,你如此与横濑家撕破脸,管领大人就有些难做了,这件事就先不要提了。”
景光多少有些失望,毕竟自己在处理长尾景长隐退上是有些不大呵护礼数,横濑家要是抓住这件事和自己死磕,还是很麻烦的,特别是在其家中有足利长尾另一名嗣子的情况下。而且从之前的种种摩擦考虑,景光已经彻底把横濑家得罪惨了,与横濑家和睦的可能性不大。
“不论如何,足利长尾还是出仕于管领大人的,你早先私自与北条家结为姻亲,已经惹得管领大人不喜了,不要再横生枝节,本家也需要横濑家在上野之地抵挡住北条家的攻势。”可能是看透了景光的心思,长尾景虎又着重叮嘱道。
“在下明白了,”景光表示对最终决定的认可,又担心道,“横濑家虽说也有些底蕴和实力,但在上野毕竟独木难支,恐南阻北条家的脚步。”
长尾景虎倒是没责问景光,为何不考虑出手相帮,毕竟还是知道景光的性子,说起来就是有些耍懒,不是府内长尾家这边命令,或是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程度,景光一般是能躲就躲,更不要说要联合抗击后北条家的另一方是横濑家,景光不可能愿意出力。
对于长尾景虎而言,景光和横濑家谁远谁近自然不必多说,如果不是考虑到上杉宪政的态度,长尾景虎因为与横濑家有争嗣一事,也是很想压一压对方的,但现今形势不允许。
“现今,对于本家来说,信浓国的形势远比上野要重要紧迫得多,武田家兵锋太盛,已经快攻到与本家交界之地了,信浓的国人不少都跑到了我这里,这件事要优先处理,”长尾景虎说道,“不过,在发动信浓攻略前,本家会于明年年中时率先出兵上野,缓解管领大人方面各家的压力,也算给北条家一点警告,先将上野国的局势稳定下来,避免本家两面受敌,届时你足利长尾家要出兵配合本家。”
景光马上点头称是,出兵遏制后北条家还是很必要的,一旦其真的拿下上野国,完全赶出了上杉宪政的势力,那么关东八州之地,就再无与其一战之敌,相当于一个新的实力强筋的准“关东将军”诞生了,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另外,”长尾景虎补充道,“在明年初出兵上野稳定形势后,我已决定上洛。一方面是为获赐官位、职役的事情觐见官家与将军大人,以示感谢;另一方面是想朝廷请赐下讨伐关东及东山道诸国的许可。你前次上洛,与京中各家应当是比较熟悉,陪同我一起上洛如何?”
景光有些于纠结这个问题,自己理应陪着去的,但确实是不太想再去京都。昨日在长尾晴景处也听到了消息,长尾景虎为了此次上洛调动了国内很多资源,筹集的银钱数量更是让家中重臣非议异常。虽说长尾家家里确实是有矿,而且还是金矿,佐渡金山为越后源源不断提供着财源,支撑着几代府内长尾家家督征伐异国、平定内乱,但挣得多,开支也大,府内长尾家一直是很节俭的,将钱财消耗在众人眼中没什么用的公卿身上,大部分人还是不能接受。
景光不想参与上洛,当然跟钱的原因关系不大,更多是基于自身下野国战略的考虑,整兵备战已经开始了,而自越后国往京都,来回三四个月就算快的了,景光实在是抽不出这个时间来。把理由如实向长尾景虎说了,对方到是表示了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