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距离华山足有两千五百里地。
山隔水阻,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段不下的距离。
更何况,魏尘还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自然是走不快的。
即便魏尘自己能够耐受得住疾行的困乏,可他会忍心让一个十岁大的孩子陪着自己受这份罪呢。
所以两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才终于赶到这西岳之地。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灵儿随着魏尘经历过风吹雨淋,栖居过荒村古刹。
好在两人银两富裕,灵儿不至于去经受饥渴之痛。
这些银两自然是李佩交给魏尘的。
随说吃喝不愁,但一个多月无休止的赶路,总归会让人憔悴。
灵儿肉嘟嘟的脸颊已然变得消瘦,这让魏尘心中既心疼又自责。
十岁大的孩童却是异常坚强,自始至终,灵儿都没有丝毫的抱怨。
甚至脸上不断的笑容,总是能给魏尘传递一份快乐。
“灵儿,华山就快到了,你也终于不用再如这般受累了。”这次是魏尘先开口的,他的脸上含着一丝苦笑。
任谁让一个十岁的孩子跟着自己受累,他的笑容都不会是甜的。
灵儿的小手依旧被魏尘牵着,他抬起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三叔,灵儿不累。”
孩子纯朴真挚的话语总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魏尘的鼻尖有些发酸,他蹲下身子,捏了捏灵儿的脸颊:“灵儿真乖。”
灵儿嘻嘻地笑着,那笑容异常甜蜜。
此时的灵儿,已然不再抱怨魏尘捏自己的脸颊了。
因为就在十天前,魏尘告诉灵儿说她瘦了,原本肉嘟嘟的脸颊变得不可爱了。
灵儿自此以后,就不再抵制魏尘去捏自己的脸颊了。
她夜里躺在被窝中,甚至会偷偷地去捏自己的脸颊,她想挽留住自己的可爱。
因为她虽幼小的心灵里,有着自己的无限忧虑。
大人们总是喜欢可爱的孩子。
她担心自己变得不可爱后,三叔会不要自己。
她知道二叔和李佩叔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件事重要到他们已经无力去照顾自己。
她不想让二叔他们在做重要事情的时候还为自己担忧,所以她在三叔面前自始至终都很乖。
因为他担心自己若是不乖,三叔就会讨厌自己甚至不要自己了,那样自己将会是全天下最可怜的孩子了。
她不想成为没人要的孩子,无父无母已经让她变得足够可怜了,她不想变得更加可怜了。
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幼小的心灵仅能装下这么复杂的忧愁。
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这个阳光四溢可爱活泼的小女孩,心中早已有着沉重的石头在时刻压覆着她。
更不会有人明白,这颗幼小的心灵,究竟是有多么的强大。
魏尘当然不知道这一切,他也不需要知道。
因为他是绝对不会抛下灵儿的,因为他是灵儿的三叔。
魏尘紧紧攥着灵儿的小手,来到了华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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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岳崚嶒竦处尊,诸峰罗立如儿孙。
华山自古便以奇、险、峻、秀享誉天下。
它是千姿百态的。
既有彰显北方气魄的豪迈气势,又有谱写名门正派的大气凛然。
它有婉约柔美的少女情怀,又含水墨丹青的清新淡雅。
而在这险峻多姿的华山山脚,坐落着一家茶馆。
茶馆名曰“望岳”。
江湖之中如这般开在官道山脚的茶馆本是不该留名的。
因为这样的茶馆,接待的皆是过往的有缘之人。
缘来则停留饮茶,缘尽则从不驻留。
一个旅人漫漫一生,与一间茶馆的缘分兴许仅有一次,没有人会去在意人生路上这短暂的风景。
所以给茶馆取名是一件极其没有必要的事。
大多数官道山脚的茶馆都是没有名字的。
但凡事总有例外,山脚的这间茶馆,不仅取了名,名字取得也是极其荒谬。
“望岳”本该是登临山巅所为之事。
会当凌绝顶,方可一览众山小。
山脚之下何来“望岳”之谈?
可尽管店名取得极其荒谬,却丝毫不影响它的生意。
因为走累了的人终究是要喝茶的,喝茶的人也只会在意茶的味道如何,他们怎会在意这无伤大雅的店名之称呢?
此时正是令人饥渴困乏的正午时刻,“望岳”茶馆已然坐满了客人。
大多数人都是慕名而来的旅人,欲要一观这名满天下的太华之山。
这样的满客场景,对于这间不大的“望岳”茶馆来说,已是一种常态。
因为每天都会有很多文人骚客、江湖侠士或是平头百姓前来登临高境。
茶馆虽满座,但是游人却是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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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三叔,你快看,前面那些人,会不会是华山派的人?”灵儿突然指着百丈远的四名白衣持剑男子兴奋道。
对于去华山拜师的事,灵儿显得比魏尘还要上心。
“应该是。”魏尘望着四人颇有风度的背影,点头道。
“那我们快追上去,向他们打听一下你那师傅。”灵儿道。
风行客既然是华山中人,想要找到他,向华山中人打听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灵儿忙不迭地拽着魏尘的大手朝前追去。
魏尘无奈地笑了笑,灵儿这小劲又岂能拽得动自己?
不过他的步伐显然是放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