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有劳了。”魏尘抱拳道。
买不着酒的魏尘只好在茶馆喝起了茶。
茶水虽不如酒液醇烈,但不得不说,这个活得异常精致的掌柜所沏出的茶,到的确有着几分纯正。
短暂的苦涩之后,必将迎来一丝甘甜。
夜色已至,魏尘借着微弱的月光回到了木屋。
烛火依旧,灵儿依旧练习着下午魏尘教她的那几个字。
她趴在桌上,手指蘸着清水,在桌案上一笔一划地认真书写着。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真的喜欢识字,还是为了尽早识完字好去练武。
风行客还是老样子,坐于屋外,举杯邀明月。
不,他绝非是举杯邀明月,他是捧坛敬月辉。
看到魏尘回来了,风行客冷笑道:“小子,茶的味道如何。”
“好极了,回味无穷。”魏尘撇嘴道。
“那就好,坐吧。”风行客淡淡开口。
“嗯。”魏尘应声坐到了木凳上。
“今日之行可有感悟?”风行客突然正色问道。
魏尘不由端坐,面色井然,他知道师傅要开始传道授业了。
“说不好。”魏尘犹豫了会道。
“何故?”风行客问道。
“似有所悟,可细细思量却又不知道自己悟的到底是什么。”魏尘若有所思地缓缓开口。
风行客点了点头。
他明白魏尘的迷茫,因为很多年前,他也总是如微尘这般迷茫。
好在每当他迷茫的时候,师傅总会适时地替他解惑。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使用两柄柴刀同时劈砍?”风行客问道。
“不知。”魏尘如实道。
“因为昨日我观你对慢剑有着一丝领悟,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风行客道。
“什么想法?”魏尘问道。
“你可敢双手同时舞剑?”风行客不答反问道。
“有何不敢。”魏尘起身。
“好。”风行客也起身,他走回木屋,取出了两柄剑。
一把自然是魏尘的三尺剑。
另一把却是剑身宽厚,剑茎古朴,剑锋未开的钝剑。
“这柄剑名曰‘遗尘剑’,剑虽无锋,却是厚重异常。”风行客颠了颠手中的重剑,丢给魏尘。
魏尘接过重剑方才知晓师傅所言的厚重是何意了。
那把三尺剑不过才一斤多重,而这柄遗尘剑却是重达三十斤。
普通人拿起都费劲,莫说挥舞。
好在江湖之人身具内力,莫说三十斤的巨剑,便是八十斤的铜锤也能挥舞如风。
“至于这柄剑,你也该给它取个名字了。”风行客又将三尺剑丢给魏尘。
“取名?剑便是剑,何必取名?”魏尘问道。
“一名剑客,剑就是你的伙伴。”风行客沉声开口,面容变得无比严肃。
“伙伴?”魏尘的心又开始迷茫了。
关于剑的说法,如今他已听过三种诠释了。
从前,父亲告诉过他,“剑乃凶器,剑术乃杀人之术,切莫被其迷失本心。”
昔日,韩露鸳反驳过他,“剑可锄强扶弱,同样可以是把仁者之器。”
今日,师傅又告诉他,“一名剑客,剑就是你的伙伴。”
究竟哪种说法才是正确的呢?
魏尘终究还是琢磨不清,毕竟无论哪种说法都有它的道理。
好在迷茫的时候,有师傅在身旁。
魏尘毫不犹豫地将心中的困惑告诉了风行客。
风行客沉默良久,酒也喝了两口,步也踱了两圈,却是始终不语。
风行客心中有着叹息,璞玉虽好,却终需精心雕琢,可雕琢却不能总靠别人。
终于,他停下一瘸一拐的步伐,淡淡地将问题抛回:“你觉得剑是什么?”
魏尘眉头轻皱,他也明白了师傅的用意。
一个用剑之人若是不能自己去明白剑的真意,还有什么资格去用剑?
他也开始沉默着。
风行客坐回了竹椅上,抬头望着夜空,沉默地抿着酒。
他没有打扰魏尘,更不会去提醒魏尘。
一个剑客若是不能明白剑的真意,纵然是块璞玉,也是没有资格去被雕琢。
便如那和氏璧,虽雕琢成玺,却成为天下几百年来的祸乱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