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乔尔楚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来细数体味了。
因为她死了。
然而她没能想到的是,她还能以一个上帝的角色俯视着这座见证了她的爱恨情仇、意气风发揉入骨血的城市。
她看见病房楼道里年轻的小护士匆匆的给病人换液。
她看见那个门卫老头在打瞌睡。
看见这座城市最高最有标识的建筑物的霓虹灯闪烁。
而她,以类似于光速极速的上升着,俯视的范围不断扩大。
眨眼间她便看见了省会的灯光,首都的亮光以及z国最东边不疾不徐露出半边的太阳。
这座人口几千万的z省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小点了。
她穿过云层,掠过大气层,她看见温煦的阳光为地球的蔚蓝添上了一道金边,而她的四周却一片漆黑。
朦胧中的乔尔楚并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或许只是几次眨眼,这种闲庭逸事的感觉就变了。
灵魂就像是到达了某种高度后不能继续上行,然而那种不能言说的力量却还在推举着她,拉扯着她不停地往上升。这种矛盾的感觉一开始不是很明显,可是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拉扯的力量愈来愈大,愈来愈大,这场力量不相上下的拔河最终造成——
疼!
撕心裂肺的疼!
她想大叫,想打滚,如果她还有身体的话。在这个漆黑的环境中,没有人看见她狰狞的脸猩红的眼,大张的嘴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来。
力量的拉锯战愈战愈烈,愈演愈狠,几乎僵持在了原地。
乔尔楚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终结。她浑浑噩噩的想,是不是每个故去的人都要经过这样的折磨呢?这是不是去往轮回转生口的必经之路呢?
一丝温柔的蛊惑侵袭着她,下去吧,下去吧,都死了还何必让自己这么痛苦呢,下去吧,下去了就可以真正的安眠了。
她的痛苦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不明显的苦笑。
一开始就不在我的掌控之内,何来我的选择。
就在乔尔楚疼的几乎意识全无的时候,远处一个水滴形的蓝色光点像是确认好某种东西,飞速向她驶来。而在此时,那股推举的力量仿佛是受到了某种鼓舞,把下坠的力量完全反压,朝蓝色光点的方向疾驰而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远处只有一个光点大的蓝色的光源,实际上直径大约一个人这么大,丝毫没减速的冲着乔尔楚撞了过去!接触的一刹那,只听啪的一声,空间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某种桎梏,接着她的脑子立马清醒过来,疼痛骤然加剧。
乔尔楚,也终于如愿以偿的昏过去了。
在这一片广袤而寂静的黑暗里,没有人看见乔尔楚的灵魂与蓝色的光相互融合,慢慢的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蓝光……
在漆黑的苍穹里诡异无比。
渐渐地,乔尔楚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而后像是极为舒服的样子,轻轻地呢喃了一声,忽而,原地消失了!
同样在骇人的一幕没有人看见,一只修长无暇的手竟然轻而易举的撕裂了苍穹,素手微扬,淡淡的荧光洒了进来,而荧光洒进的位置,赫然就在乔尔楚消失的不远处。
……
“乔尔楚。”
“乔尔楚!”似乎是因为被叫的人没有回应,叫人的人再次喊出的名字又急又刺耳,含着明显不满的情绪。
“楚楚,快醒醒,老妖婆叫你呢。”一丝柔柔的嗓音伴着不轻不重被推搡的感觉让乔尔楚醒了过来。
她睁着眼睛三分好奇七分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个刚刚叫自己的柔柔的女孩是谁?她又为什么会身处教室里?台上有些熟悉的人脸怎么横眉冷对的冲着他?
看着印在记忆深处某个角落的场景再一次被复制还原过来,她蓦然惊醒过来。
上一刻还心悸于撕心裂肺的疼痛,下一刻就稳稳地坐在格外安静的教室里,这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不就是年轻版的胡茵茵嘛。因为长得很漂亮,某些同学背后还叫她狐狸。不过,她能快速的想起来,并非是因为女孩漂亮。而是因为她她半辈子的挚友。她病重之前还和茵茵通过电话。那时她们相距甚远,却还在相约着见面。
这不是大学里总莫名被老妖婆刁难直到毕业前怎么都想不透的场景吗?若非是后来毕业酒会上有人说漏了嘴她怕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吧。
老妖婆是大家背地里给她起的外号,她的本名叫做徐玉香,是他们这学期心血管的老师。其实她并不是很老,相反,淡妆浓抹的她有一番别样的成熟明艳滋味。只是她眼尾上挑,看人的时候眼珠转动之间给人一股蔑视的感觉,让众人不喜。
然而,还是有好多有志向考研的学生对她又爱又恨。毕竟,与教授打好关系是考研成功的高起点。
乔尔楚的大学在遇见老妖婆之前一直无功无过平平淡淡顺风顺水,可惜老妖婆出现后这种模式被打破了,她出现了人生中第一次挂科,第一次补考,第一次重修。
她不想谢谢老妖婆让她的大学生活更加丰富圆满多姿多彩,只想见面远远地躲开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再不相见。
“哎,楚楚,老师让你上黑板画图就是我们上节课学的那个超级难画超级难懂的那个。”胡茵茵的提醒又快又急,与平时的语调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