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金菊在窗台上一瓣瓣萎谢，时光静谧，宛若清溪般的悠闲。姬宫湦面色僵冷，和申后分礼高坐在内训殿大堂正中。
申后一袭十锦绣百合团花紫缎上襦，同色百褶宫裙，裙裾上锦帛葵花缎饰，十色织锦，纯银线制成的绲边，襟口、裙摆上皆是大朵绽放的金黄色葵花。她低头思忖，满脸的婉柔，看看姬宫湦，对着跪地的褒姒、姜德妃道：
“俗话说，长简刻短诗，无方无圆；明月照方窗，有规有矩。咱们身为王室家人，最得为天下之表率，最得讲究规矩。如今合宫上下都在谈论今日芙蓉园的纷争，大王所问，你们且不可隐瞒。也只是随便问问，妹妹们莫要紧张，据实讲来就行。”
姬宫湦鹰眸凝寒，隔着越窗的霞光迫人胆颤：“姜德妃，就今日殴打褒美人一事，你先说说。若有欺瞒，孤王定不轻饶！”
姜德妃脊背发冷，低头一拜，声音略嫌嘶哑，叙述了她听到褒姒心声如何急怒，褒姒如何倨傲不拜，她要责罚下人时褒姒横加阻拦，及云儿扯住她撕拽的过程，最后哭得气喘吁吁：
“褒美人自进宫以来，得大王专宠之恩，她却说‘同心而离居，终老以忧伤’。请大王明察！臣妾一心维护大王，情急猛浪处，还望大王宽恕，臣妾不胜感激！”
姬宫湦指着褒姒，厉声道：“孤王一直问你，你一直不语，是何道理？是孤宠坏了你吗？”
褒姒受挫，心比死灰更灰，明白自己难免遭人妒恨、排挤，但不欲和人结怨。她叩头，流泪：“德妃姐姐所言属实，但她误会了臣妾。臣妾的‘同心而离居，终老以忧伤’，乃是感叹深得君王眷顾，何等荣幸；感叹天下难成眷属的有情人，如秋风凄凉。臣妾岂敢欺君？阻拦姐姐责罚下人，乃是失礼。惹得姐姐动手，更是无状。一切过错都在臣妾，恳请大王责罚。”
姜德妃痛恨地指着褒姒，目光轻蔑：“褒美人，你真会巧言令色！你这是在避重就轻！大王，你切莫被她谎言蒙蔽！”
姬宫湦阴晴不定的目光盯着褒姒，面色莫测一如绝地深渊。
申后伸手将椅子扶手上的兔毛椅褡抚平，对姬宫湦笑道：“褒妹妹深居宫中，却能感怀天下有情人之困苦，又体念下人，舍身相救。真乃宅心仁厚，贤良无双。”
姜德妃抬头，怒视申后，厉声道：“真是佩服姐姐这张嘴，水都能说得点着灯！”
申后笑着不语，但见舒雅姿态。
姬宫湦脊梁挺直，收敛情绪，笑容幽深如潭：“好，好！你们都很好。”指着姜德妃：“你忠诚维护孤王。”指着褒姒：“你心系天下苍生。孤王就赏你们每人黄金三百两。但你们以后要精诚团结，共同侍驾，诀不可再生事端！”
姜德妃不料结局如此，庆幸又惋惜，也不敢再言，低着头挽着手，接连拜了三下，告退。
申后微窥低头纳闷的姬宫湦，审视了褒姒半天，将内心的怒气一抑再抑，起身搀起褒姒，亲热地拉着她坐了，笑道：“褒妹妹真是个美人坯子，我见犹怜啊！善良娴熟，令人钦佩。妹妹以后多去寿仙宫走动走动，有什么委屈尽管和我说。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且莫见外了。”
荟萃宫各处布置精美。烛影摇红，细芳幽幽。瑶嫔侍寝数日，含笑的脸和激荡的心尽显幸福、满足。紫色帷幔，大红锦帐。温情的气息随着沉水素香弥天漫地。
姬宫湦温柔地揽着瑶嫔，倦怠的鹰眸不觉闪过一丝精光：“碧瑶，你天真烂漫甚得孤心，进宫不到一年就连升两级。由孤王连日陪着，你心里高兴吗？”
瑶嫔嗤嗤笑着蜷缩在君王怀里，微启的红唇透出心底的欢愉，微眯的眼睛含着沉醉：
“高兴，臣妾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怕笑多了早生皱纹呢！”
姬宫湦瞪着芙蓉帐一角，瓮声瓮气道：“可褒美人，她就不笑，从来不笑，说是不会笑。”
一身粉红闪缎睡衣的瑶嫔侧身而卧，手在姬宫湦胸口轻轻摩挲，灵动双目如水流转，满脸红晕：“试问大王，您若和心爱的人一起，会否不笑？大王可记得和臣妾同时晋升的那位苏嫔？她不也一直不笑？后来就发现她和人通奸。若还一个女子对着大王不笑，必有两种可能……”
姬宫湦心在发抖，一手轻柔揽她，一手轻拍她脊背，神情虔诚得像在跪拜女娲娘娘：
“碧瑶，请讲。”
瑶嫔坐起来，如瀑长发垂到腰际，红色烛光笼着她的脸，妩媚娇艳。她捋着头发，声音干脆：“一，她根本不爱大王；二，她心里装着别人。今天臣妾没去赏花，但听人们议论纷纷，都在重复褒姒那两句话：同心而离居，终老以忧伤。”
姬宫湦抓住瑶嫔手坐起来，鹰眸圆睁，神情怔忡：“同心而离居，终老以忧伤……”
瑶嫔也坐起来，双臂攀住他项颈，点头道：“正是这两句。”又说了褒姒收王后、德妃礼物而不参拜，惹怒众人之事。
情知瑶嫔意在揽宠，姬宫湦的热血依旧在皮下奔涌，不息，额头青筋暴露，大手不由攥紧瑶嫔。瑶嫔吃痛，一声尖叫：“痛……”
姬宫湦急忙丢开手，又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抑着心底虚弱，声音坚硬：“褒姒心底善良，
一贯惜贫怜弱，她不会欺瞒孤王。”忽然下床，披衣，朝外喊道：“孤王移驾。”
瑶嫔急忙下床侍候着，并不敢稍有阻拦，看着窗外阑珊夜色，强忍心中刺痛，美颜含笑，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