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完了冯嬷嬷,顾维驹接着就点了琉璃的名:“我念在你年纪小,想必在家惯被娇宠,所以你平日里偶有疏漏,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当日你非要去大厨房吵闹,几番同我犟嘴,我都不曾真计较,如今竟养得你好大脾气。你可知自己有三大错处,俗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一点小事,恨不得嚷嚷地阖府皆知,此其一;一屋同住的小姊妹犯了事,你不帮不劝,反而落井下石,心中不存善念,此其二;你自己行事偏颇也罢了,可琥珀劝你,你不听,大姐儿管事,你不理,一意孤行,此其三。我倒要问你一句,先前你就同吴氏一唱一和,话中有话的说给我听,如今你又如此狠心,似是一定要将珊瑚置诸死地,究竟存的是什么心?”
这个话说得十分严重,琉璃白着脸,跪在地上哭道:“太太要打要罚,我不能有二话。可太太说我要害珊瑚,我却如何也不敢认的,我一心都是为了太太。珊瑚这小贼,管着太太的衣物,竟不知何时偷了出去。如今她就敢偷衣服,往后还不知道会偷什么。我知道太太心软,就怕太太不忍心处置这小贼,才大着胆子请了冯嬷嬷来。”
“一句怕我心软,你就可以越俎代庖,替我处置丫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如今你仍旧死不悔改,不肯认错。既然我管教不了你,自然有能管教你的人。”说着就让人去叫琉璃老子娘来,把她领出去。
琉璃知道被太太从院子里赶出去,再不会有好日子过,这才慌张起来,不敢再犟嘴,哭哭啼啼地求饶:“我再不敢了,求太太别叫我老子娘来,别赶我出去。”
可顾维驹意志甚坚,不为所动:“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如此眼里没有主子,又屡教不改,我再不能容你。”
说罢教人把琉璃拖到一边,不再理会,开始处置珊瑚。此时珊瑚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顾维驹今日格外严厉,处置了姨娘们,又处置了冯嬷嬷和琉璃,可是这些人所犯下的全部过错,加起来都不大不过她和沈钺之事。她们尚且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珊瑚心想,若顾维驹不知那事还好,若知道了,自己怕是保不住命了。念及此,又怨恨父母,又担心胎儿,又自怜命苦,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相比较其他人嘴硬,珊瑚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激起了顾维驹的怜悯之心。可转瞬她就知道,若惩处不公,势必要影响她的威信,往后再想好生管束下人,就难了。
因此硬起心肠,问珊瑚道:“说吧,我的裙子去哪儿了。”
珊瑚哭得开不了口,顾维驹就让珍珠拿了条干净手巾,给珊瑚擦了擦脸。珍珠知道珊瑚做了对不起顾维驹的事,心中气愤,使劲在珊瑚脸上揉搓了好几下,把她脸上的皮都快搓破了。
“快说,”顾维驹不耐烦道,“我可没耐心等。若说不清楚,把你一家子都当贼送到衙门里去。”
珊瑚当初知道她爹把裙子当了,最为惧怕的,就是有朝一日被发现,送去官办。如今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
“不敢欺瞒太太,”珊瑚的声音十分干涩,因为怕到了极致,反而显得麻木,“那条裙子,原是我不小心挑破了一个洞……”
珊瑚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一遍:她弄破了裙子,送去给她娘织补,结果弟弟犯病,他爹拿去当了买药等等。说的时候神情木然,一双眼睛里没有一丁点神采,只余空洞。
顾维驹本因为她和沈钺的事,十分恼恨,十分看她不起。可如今听了这一席话,心里却纷乱起来:珊瑚是真的命苦,摊上了那么一家子,可她父母救子心切,也能理解。何况一条裙子,再怎么贵重,也重不过一条人命。可是珊瑚一家如此处理,却又令她不能接受……她不禁踟蹰起来。
她一时间没有说话,不像处理其他人那样犀利,琉璃打量自己要被赶出去了,反而激起了执拗性子,哭着道:“我就知道太太狠不下心,只因她家中穷些!可我家里得用,是我爹娘伺候得好,也不是错。为何对待我,太太就如此心狠,可待珊瑚,就分外怜惜。”
顾维驹浑身一震,怜贫惜弱原是人之常情,原来在别人眼里如此不公,自己气头上赶走琉璃,是否罚得重了些?再看看周围几个丫鬟,果然都对琉璃露出了几分同情。
可她心中想着,却不曾松口:“你勿要再狡辩,你是你,她是她,不可混为一谈。我让你老子娘来领你回去,正是因为你不服管教。我也未曾说过不处罚珊瑚,只是她既已认错,又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我自然需要斟酌。原本我是太太,你是丫鬟,我无需同你交代我如何处事,不过为着让你心服口服,不得不详加解释。如今你几次三番同我犟嘴,性子如此桀骜,我怎生用你。”
正说着,就见琉璃她娘气喘吁吁、连走带跑地冲进屋来,脚步未稳就匆忙道:“听说太太要为着珊瑚的事,赶琉璃出去,还望太太开恩!”
顾维驹冷笑一声,全不想答话,只轻轻给琥珀递了个眼色。
琥珀自然就知道如何作答:“吕婶子,这里是正院,你未免太放肆了。”
吕家的十分精乖,立刻就反应过来,赶忙给顾维驹请安行礼,之后恭恭敬敬垂手而立,轻言细语地问道:“还望太太原谅则个,我一听说琉璃这丫头坏了事,心中急的不得了。那来传话的小丫头子说的不清不楚,只说同珊瑚做错了事有关。我心里十分纳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