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骃既同他们无话可说,也就不再浪费口舌,只嘱咐了母亲好生收拾,自己又翻着黄历看了看,随便选了百事皆宜的一天,然后就自己温书去了。他知道,想要说服母亲兄弟改变,是不可能了,解救大姐的唯一办法便是他鼎立门户、说话算数之时。
下午顾维驹却领着孩子们去了库房,大姐儿的房间布置得太过光素,她一直觉得少女便该是色彩缤纷的,可她几次让大姐儿去挑些玩意儿,都被她含混过去了,倒是二姐儿、三姐儿那儿,她给挑了不少。其实要说起来,大姐儿眼光还是不错,给二姐儿挑的一件紫檀木边座嵌彩绣百蝶穿花的插屏,二姐儿爱不释手。给三姐儿挑的一件错金银铜兔香薰,儿,她也挑了一件白玉五子笔架送过去,搁在皓哥儿案头,每日写完大字,皓哥儿总要把玩一会儿。
可偏偏她自个儿屋里,除了顾维驹给她挑好的大件儿,就只让换了一床松花色缠枝四季花绫帐子,配了一对嵌芙蓉石的葫芦型帐钩。其余诸如案头、窗沿之上,竟是连个花瓶都没摆。
因此这日一行人便去了库里。把个老霍妈妈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怕皓哥儿把东西打了,一会儿怕三姐儿把册子撕了,跟在后面一口一个“小祖宗”地叫着,顾维驹嫌她吵闹,对着琥珀使了个眼色。
琥珀立时过去搀了她,款款笑道:“我的好妈妈,您可就别急了,咱们太太还在这儿呢,况且还有这么多姐妹、妈妈们。且随我去吃杯茶,今日厨下新做的糕团极好,我们太太特特让我给您装了一匣子。”
“哎哟,”霍嬷嬷这才恍悟,“我人老嘴碎,太太可别嫌我啰唣。我倒不是不放心小主子们,只怕这里东西多,倒把几个小祖宗磕了碰了的。”
顾维驹也笑着说:“霍妈妈且去受用,这儿有我看着他们,出不了乱子。我们不过挑拣几样小玩意罢了。”
霍嬷嬷这才随琥珀去了。顾维驹就叫奶娘们把各自主子抱了,若是几个小的看中什么了,就叫身边小丫鬟拿给他们看,不教他们下地乱跑。又亲自牵了大姐儿,一行且看且拿。若是大姐儿多看了什么两眼,她也就极耐心地陪着过去,分说一回。
大姐儿终究是重活一世的人,不似弟弟妹妹们那样兴奋,她乖巧的任顾维驹牵着,让她看什么也仔细看过,顾维驹同她说的话也认真听了,但却有自己的主意。顾维驹连着给她挑的白玉填金福字盖碗、掐丝珐琅嵌宝云鹤纹香炉、斗彩描金鹿鹤同春六方瓶、翡翠喜上眉梢山子 ,都叫她推拒了。最后只选了一个剔红蕉叶纹海棠式花盆,一套天蓝玻璃茶壶茶杯。顾维驹又硬给了她一轴芭蕉狸猫图,一个白玉雕蕉树卧猫小花插。
“太太,好东西哪能一次搬完呢。今儿咱们挑这些尽够了。改日里您得闲了,再领着我们来。”大姐儿浅笑着阻止顾维驹继续挑下去。再往里走,东西就更贵重了。
顾维驹想想也是,什么不讲究个可持续发展呢,也就罢了:“那今日且回吧,我看你弟弟也玩够了。”
大姐儿随着顾维驹的目光看去,伏在奶娘身上的皓哥儿已是昏昏欲睡。淙淙、潺潺跟在后头,捧着他挑中的一柄青玉嵌青金石匕首、一个红木底座水晶葡萄摆件。因见两个庶女都两手空空,便给了二姐儿一轴小猫攀枝图,给了三姐儿一副牡丹双猫图。
“这下错不了了,”顾维驹笑道,“你们姊妹三个,一人屋里挂一副,正好做三只小猫。”
众人闻言也都笑起来儿醒来,一看就也嚷着自己也要挂一副。但因他自己屋里已是有了一轴《四松图》,顾维驹只得先答应着,打算改日再去给他寻一幅来。
皓哥儿哪里肯依,当下就哭闹起来:“原是姐姐妹妹们都有,就我没有,有什么趣儿!太太分明是偏心!趁我睡着了,便将好东西都给了姊妹们!”
皓哥儿性子是被养得有些执拗了,顾维驹不欲在人前教子,就让大姐儿先带着妹妹们回去了。就是皓哥儿的奶娘和贴身丫头,都先遣了去。
这才把皓哥儿拉到自己身边,问道:“皓哥儿为何冤枉我?”
皓哥儿哭着道:“我几时冤枉太太了?”
“若不曾冤枉我,为何说我将好东西都给了姊妹们,不曾给你?”
“难道不是?太太分明将三张猫儿的画都给了姐姐妹妹们,偏我没有!”
“那姐妹们可有这青玉匕首,可有这水晶葡萄,还有你屋里的斗彩壁瓶、拔步床,你自个儿还有一间小书房,这些你姊妹们又可曾有了?”
“可太太给了她们猫儿的画,却不曾给我。”皓哥儿强自说道。
“可我也给了皓哥儿许多东西,不曾给你的姊妹们,你见她们个个来跟我闹了不成?更何况皓哥儿是男孩子,将来是要保护你的姊妹们,岂能反倒连一点子东西,都要同她们争抢呢?再说平日里,你姐姐就连做了一块手帕、新绣一个荷包,也要先给你。你二果子,可你若要,她几时不给你了?就是你三妹妹,还那么小,略不懂事,你是哥哥,竟不能让着她些儿?”
皓哥儿这才低头不说话了,看样子也想起了平时姐姐妹妹们待他的好。
顾维驹见状忙接着道:“况且你房里的四松图,是你父亲亲自挑给你的,只盼着你如同青松一般,茁壮坚韧,风吹不断,雪压不弯。平日里你也是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