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周氏欣喜,“什么大事了,也值当说谢。只不过你我都是苦命人,同病相怜罢了。”
“姨娘也有烦心事?”珊瑚到底年纪尚小,为人还是单纯。
“人生在世,谁还能没点烦心事呢,”周氏假惺惺地蹙眉,“不过都是些操心姐儿过得好不好,吃穿用度够不够的小事罢了。谁叫姐儿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偏偏又见的少呢。”
珊瑚忽地惊觉,周氏可不就怀过孕、生过孩子吗,她现在种种情形不明,或许倒可以从周氏那里打探些什么。因此便顺着周氏的话说道:“我自然是明白的,姐儿的事再小,在姨娘心里,那也是大事。说句暨越的,毕竟血浓于水,连着心呢。”
这话说的周氏爱听,忙不迭道:“可不是嘛,毕竟怀了她十个月,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操心谁操心呢。”
“谁说不是呢,”珊瑚鉴貌辨色,知道周氏爱听,又忙道,“姨娘的心,姐儿都是知道的。不瞒姨娘说,姐儿也是挂心姨娘的。听伺候姐儿的报春说,姐儿凡有什么好的吃食、料子,总想着给姨娘送些去?”
“那可不是,”周氏喜笑颜开,“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就算进了正院,也没忘了我。前阵子听说我爱喝乳子,便每日给我送一碗来,也是最近天儿热起来了,太太不教喝乳子了,这才停了。不过昨日才给我送了一块帕子,素白丝绫,顶顶好的料子,说是跟着先生学了画,便亲手给我画了平安如意的吉祥花样。你瞧瞧好不好,我都不舍得用。”说着就把帕子掏出来在珊瑚面前抖了抖。
珊瑚心中暗笑:那乳子是因为有一次周氏来要走了大姐儿的份例,教太太知道了,便吩咐了每日给大姐儿送双份,就是让大姐儿给周氏送一份去。至于帕子,大姐儿先是给老爷画了一块富贵万年,给太太画了玉堂富贵,又给弟弟妹妹们画了小猫小狗。太太瞧了欢喜,又叮嘱大姐儿再给周姨娘也送一块去。周氏以为大姐儿做这些都是瞒着人的,实际上早就禀过太太,正院的人都知道。
不过她面上也不显,嘴里还道:“大姐儿最是有心的,咱们正院都知道。姨娘往后定是有福的,也不枉你辛苦了十个月。”
周氏笑得洋洋得意:“哪里才辛苦十个月,就是姐儿小时候——虽也有奶娘丫鬟伺候——难道我就不操心、不辛苦了?”
“哦,竟是如此吗?我只听人说,就算十月怀胎,也不过头三个月辛苦些,往后就渐渐好了的。”珊瑚见周氏入彀,便开始逐步将话题转移到自己想知道的方向。
“哎哟,傻姑娘,”周氏果然顺着话就说了起来,“哪有这样容易的事。且不说这女子有孕,头三个月是最苦的,那成日里吐啊吐的,吐了还得吃,吃了又要吐。这都算好的,就说先夫人吧,怀皓哥儿时怀像不好,硬是在床上躺了十个月。到生哥儿的时候,更是半条命都去了。”
“那除了爱吐呢,”珊瑚紧跟着问,“若只是如此,好像也不大辛苦。”
周氏蓦地觉得不对,一个黄花闺女,就是听到男子、结亲这些字眼,都要羞得避开,岂有个开口闭口跟人大谈怀孕生子的呢。这其中肯定有鬼,周氏想到,难不成这蹄子已经爬了老爷的床,这是珠胎暗结了?
周氏一面在心里狠狠呸了两声,暗骂小贱人不要脸,一面却故意装着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顺着话往下说:“那哪儿能呢,要真有这般容易,岂有个女人生子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说法。这吐还算是好的,也不过仨俩月就过去了。不过也有的人会一直吐,或者闻不惯什么味道,也有那突然改了口味的……”
“什么突然改了口味?”珊瑚插话问。
“就是原先爱吃酸的,怀孕以后就爱吃甜的。我怀姐儿之前,向来爱吃些糕团点心,越甜的越爱吃。有了姐儿之后,那是一点子甜的都沾不得,一吃就吐,非得要吃些咸的辣的才镇得住。倒是生了姐儿之后,这胃口才又恢复了。”
“那还有什么?”
“自然还有,口味变了,对味道也挑剔得很。我怀着姐儿那会儿,就闻不得一点子花香味。且不说熏香了,就是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叫连根拔了扔掉。”
“竟然还有这样的变化?”
“那是自然,”周氏看着珊瑚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有了五六分的肯定,“还有呢,这大肚子就不用我说了。不过跟你说个好笑的,我年轻时爱臭美,嫌自个儿肚子大了不好看,便一直用布条束着肚子。那样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瞧着还不如旁人两三个月大。再加上那会子天气冷,我穿个宽松的夹袄,外头再拿大毛衣裳一罩,不仔细些简直都瞧不出来。再加上那会儿我胃口不好,吃得少,又怕胖,索性只多吃些果子什么的,那些大油大肉的都不吃了,人人都说若只从背后看,竟瞧不出我是怀着身孕呢。”
珊瑚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不在焉地道:“姨娘如今瞧着,也是极苗条的。”
周氏又道:“瞧我,说起这些事来就没个完了,珊瑚姑娘想必觉着无趣了吧。”
“哪儿能呢,”珊瑚忙笑道,“我家中也没个姊妹,平日里也无人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