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我的儿子。”
“是的,妈妈。”
她注视着心爱的儿子,向他露出一抹娴静祥和的笑容,但那笑容却带上了一丝悲戚。女神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儿子厄洛斯已经发生了变化。他那头迷人的粉色微卷的头发和那身熟悉的紫色衣衫都没变,唯一改变的是,他确实长大了—那是身心同时急剧成长发育而带来的成熟,神的成长和人类不同,大多数时候他们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完成。他已经不需要她像以前一样煞费苦心地与她的情人一起为他诞下一位兄弟安忒洛斯,即热情之神,去破除他永远无法长大的魔咒。能够使男孩成长的,不是挫折就是爱情。
“亲爱的厄洛斯,告诉妈妈,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人间熏香的味道?”
那是一种甜美的,属于少女气质的玫瑰精油的味道,和奥林匹斯的女神们钟爱的熏香不同,它不过分浓烈也不过分魅惑,只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暗香。
“啊,也许是执行您的任务路过牧神潘的地方时留下的,您知道,他可是十分擅长调制各种奇异香水的……”厄洛斯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但是很明显,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出卖了他。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隐约能察觉到这个一向听话懂事的儿子一定有事情隐瞒了她。
阿芙洛狄忒开始后悔让儿子去执行那个以报复为目的的任务了。
“所以厄洛斯,我交代你的任务完成了么?”
“是的妈妈,我奉您之命让普绪克公主和怪物相恋了。他们会永生永世在一起。”
“那就好。不过,她可真如传闻那般漂亮?”她戏谑的笑道。
“不,您要相信,普绪克的美丽不及您的一半,腐草荧光怎能与日月争辉。”
“是这样。”阿芙洛狄忒听闻此话自然是心花怒放,先前对儿子的怀疑也打消了一半。
“那么,告辞了,妈妈。”小爱神展翅离开母亲的神殿,还有众多的爱情故事等待他用他的弓箭去缔造,天地万物的繁衍生息可以说一半都掌握在他们母子手里。
阿芙洛狄忒的欢喜盖过了直觉。她看着那凋落并腐烂在白玉雕花花瓶中的玫瑰花瓣,不由得笑了。她深知,无论多么美丽绝伦的器物,只要向内注入污浊不堪之物,都会黯然失色,变得丑陋肮脏。世界上最令人心碎的事情,并非狠心地将最美的事物毁于人前,而是用污秽肮脏至极之物无情地将其玷污。她一直想做的,就是让那放肆的人间女儿普绪克尝尝自己当年的痛楚,被迫嫁给丑陋跛脚的火神赫菲斯托斯那种无尽的绝望和无助之感。而现在可以与她争妍之人似乎已经不存在了,这使得她心情大好。
再说厄洛斯,现在他正悠闲地躺在树上,他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正在静静等待,等待倪克斯乘着她的配有黑色神马的马车驰骋过天空。那时奥林匹斯的天空将再度由傍晚的酒红色变为宇宙般深邃的墨色,他就可以去他一直牵挂着的地方了。
他能理解情人们等待和对方见面的心情,那是一种恼人又甜蜜的焦灼感。但是现在有一个不速之客打扰了他的闲情雅致。
“赫尔墨斯,你怎么……”
“管好你那只漂亮的金丝雀。”一见面赫尔墨斯就直奔主题,很明显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在调笑面前的爱神。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厄洛斯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从树上下来,脸色微红,看样子有些困窘。
“那是当然,我的朋友。既然是宙斯的信使,我几乎能了解一切。我能窃取一切也能传递一切。”他笑道,那双毫不逊色于对方的湛蓝色眼睛狡黠地眨了眨,“你把那小美人金屋藏娇了吧?”
“呃,所以呢,我聪明的朋友,你有何贵干?”
“老问题。”赫尔墨斯无奈地耸耸肩,“宙斯想得到那孩子,普绪克,你知道,赫拉其实并不能阻止他。”
“所以感谢我的好意吧,朋友,现在那孩子要是落到你母亲手里,”赫尔墨斯拍着粉发少年的肩膀,“她绝对会把她献给宙斯的。”
“我知道,母神和赫拉可决不会心慈手软的。”厄洛斯紧紧皱起了眉头,“不过难得你没有向母神告发啊。”他了解赫尔墨斯身上的商人习性,指不定哪天他会为了利益出卖别人。
“我不想再干上次为了救伊娥去砍杀百眼巨人那种麻烦差事了。”赫尔墨斯摊了摊手,又露出一个笑容,“大概也因为我生性善良吧。”
最后信使又扔下一句话,这使得他让厄洛斯确信了他的确带有恰如其分的诚意。
“其实,我的朋友,不管是我还是阿波罗,我们都认为你需要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