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郡城墙上,喊杀声混成一片。
血与火交织在一起。
后退一步便是死路一条,前进一步或许可以搏出一丝生机。
这个选择并不难。
一名老者,看着下方向着墙头匍匐而来的年轻人,眼中老泪众横。
“我儿,莫要怪为父!”
言罢,老者手中一块石头向着下方砸去。
另一侧,一名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泪目盈眶。
“夫君,你我来世再见!”
女子在墙头跃下,刚刚爬上墙头的一名士卒,还未看清上面局势,便已经被拉扯而下,待他看清身边之人的面容后,脸上散发出一丝解脱的笑意。
半个时辰眨眼而逝。
惨烈的厮杀声渐渐变小,大量的云梯被烧毁,仅剩的几架云梯,根本没可能再次到达城墙上。
每一个云梯尽头,都有无数的刀枪剑戟在等着他们。
此刻刘义手下的兵卒都已经胆寒,任凭张和怎么催促,都宁死也不去攀爬云梯。
在城墙脚下,不停哀嚎的人,就是他们的榜样。
北风倒卷,一股股的恶臭袭来,让人闻之欲呕。
一种可以称作生化武器的东西,在这场攻城战中大显神威,这种名为金汁的东西,将会成为活下来的人心中的噩梦。
他们现在宁愿被箭羽射死,也不想在靠近城墙一步。
“张老三!张老三!带人过来!”
城门下,大牛的声音高声传来。
张和在黯然中回过神来。
对啊,没了云梯他们还可以撞门啊,撞破城门,他们依旧算是打赢了。
张和强打精神,高声道:“都随我来!”
早就没了战意的众人,当即跟在张和的后面向着城门跑去。
与其死在云梯上,此刻的城门上倒是安全一些,毕竟有着木盾保护,多少生命有些保障。
远处的刘义将这一起尽收眼底,他眼中的怒气一闪而逝。
损失近乎万人,却连一个齐郡都拿不下来。
他心中的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如果当初听从姜昭建议,击溃王名之后,立刻发兵齐郡,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怎么酿成今日的局面?
刘义怒视李正弘一眼,冰冷的目光,让李正弘噤若寒蝉。
此刻的他,已经没了胜券在握的那种悠闲态度,再一次的失策,他在刘义心中的重要程度已经快速降低。
刘义紧紧握住长剑,忍耐良久之后,这才克制下心中的火气。
前方齐郡的城门处,已经喊杀再起。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今日不能破城,那么他们便可以打道回府了。
损失了近乎三分之一的人,都没能拿下,明日两万人又能如何?
攻城器械已经损耗殆尽,城门下的攻城车,就是他们最后的一丝保障。
刘义指挥弓箭手,再度靠前数十步,这个距离城墙上的人,已经可以覆盖到他们这个地方了。
刘全见状大骇,出声道:“大哥速退,此地危险!”
“将士们都在前线用命,我刘义莫非要苟活在后方么?”刘义在马车上一跃而下,抬脚走到军阵前方。
城墙上的人,已经可以说纤毫毕现,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刘义面上无喜无悲,手上长剑凌空滑下。
一阵厉啸传来,满天箭雨在刘义的背后飙射而出,攒射在城墙上。
顿时间,无数的人中箭倒地。
女墙后面那名身穿官袍的男子,看到了刘义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谁能射杀刘义,本官定会上奏陛下,允其一世富贵!”
激动人心的话语传出,当下无数人蠢蠢欲动,如果齐郡可以守住,再拿下一个泼天的功劳,这一点任谁都无法抵挡。
城墙后零碎的箭簇射出,钉在刘义身旁。
刘义不以为怵,反而高声说道:“我刘义今日便站在这里,谁能杀我,我这项上头颅便赠与诸位了!”
无边的豪气,在刘义的身上散发而出。
这一刻,刘义的做法,无疑让众人心折。
以自己当做诱饵,吸引城墙上众人的注意力,来掩护下方正在攻城的众人。
单凭这一点来说,姜昭自问自己做不到。
毕竟弓箭可不长眼睛,谁敢拿命去赌这虚无缥缈的概率?
万一自己运气真的背到极点怎么办?
刘义斜睨后方冷声说道:“继续放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下!”
无数的箭羽攒射,兵卒身后的箭壶已经快要见底,连续射箭也让他们的臂膀酸软无比,而城墙上的人,却连头都不敢露。
姜昭看的又是一愣,还有这种操作?
难怪刘义这么不畏生死,他带人跑到城墙不远处,将人家压制的连头都不敢抬,换做自己貌似自己也行啊。
就在最后一根箭羽射出之后,城门处一声轰然巨响传来。
漫天的烟尘中,一声满含惊喜的声音传来:“城门破啦!”
“大家冲啊!”
刘义手下兵卒,再度恢复如狼似虎的雄风,向着城门里面涌入。
反观城墙上的众人,如同丢了魂一般,瘫软在城墙上。
刘义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何时自己的手心上已经全是汗水。
看到大局已定,他的脸上不由得挂上一抹轻松的笑容。
然而这丝笑意还未扩散便以凝固。
嗤!
箭羽划破衣袍,刺入身体的声音传来。
城墙上,那名身穿官袍的男子,面带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