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还未等白华出了西厢,便见石心从那正堂里窜出来一路朝白华的房间去了。白华想那赤子还在自己房间里,如此惹出事端来,这才忙追上去道,“干什么这么着急?”
石心喘口气道,“是那天宝害得自己的妻。”
原来那石心刚翻上院墙,便瞧着那天宝在院子里焚烧纸钱。嘴里嘟囔着些什么,他这才猫腰上了屋脊,伏在上面听。春儿是跟着天宝玩水才溺毙的,跟那履赤子无关,只是借着那履赤子的当口,掩盖自己的责任,好不叫自己的儿子儿媳责怪。
“所以,他怕度化时,自己会露马脚,这才迫切的要收了那履赤子,以此毁尸灭迹,再问不出其它。”白华打断道。
这石心只道自己仍未讲完这缘由,且让他认真听来。这才接着讲道,“春儿溺水时,他妻子也是在场的,又恐嘴不够严,这才……”
“偷偷给她吃无条草。”白华打断道。石心有些吃惊,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春儿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迟迟不肯去枉死城的。”
“好一丧尽天良的畜生!”石心啐口唾沫道,“你打算怎么做。”
“报警。”白华只道这两个字,便要回房,也劝着石心早些回去,自己不再相送。
第二日,那天宝便被所里的人带走了,白华在人群里瞧着他,天宝竟不难受,倒是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家里叫人瞒着老太太,又安排那老太太与履赤子相见,怕老太太问及天宝,以此做缓兵之计。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母子重逢自是和着泪的欢喜,那老太太抱着那娃娃先是只知道笑,环视四周众人才道,“小孩子怎么害人,他恼了最多吓唬吓唬你。”话未讲完,这便泪流满面,不住地去抚摸那履赤子的小手。
且别说是分别几十年,就算百年千年,再重逢仍旧亲如隔日。怎么亲都亲不够,这就是母子。
那履赤子瞪着眼睛,痴痴地看着母亲,眼睛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半晌这才缓缓地抬起手来摸一摸母亲的耳垂,就此化成一缕青烟,再没了踪迹。
“他能有什么执念,无非就是想妈妈呦。”老太太也不哭,撑着眼皮继续道,“这娘呀,是孩子的根,孩子,就是娘的命。”
众人沉默无从接话,香奴去安慰老太太,叫她歇息,众人这才退出了老太太房间。
也是在当天下午,那老太太便殡天了。
白华这次和云针匆匆回了裁缝铺,跪在门口等着指路的喊话,云针哭丧着脸哽咽道,“乡莽野夫云针跪接:此路一通无回头,亲疏挂念不再问。不知尊驾姓甚名谁?打何处来,到何处去?日后传信,交汇有通。”
那人笑道,“东镇古城白家木瑾,去往莲花天堂处。”
云针这才哭道,“待客。”白华去扶她,那云针只管蜷缩着啜泣,再难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