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板定下了主意,就是帮古氏姐妹两开一家老北京味十足、有脱口秀表演而且还提供中式面点的特色茶楼,让她们离开爱丽丝,但他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说出来。
此刻,在古雪滢家吃年夜饭,俨然一家人,气氛不错,程三板觉得时机正好。
“叔叔阿姨,有件事我琢磨了好久,始终定不下来,今晚我想说出来,听听大家的意见。”
程三板突然变得郑重其事,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他。
“是吗,那你说吧。”古爸爸笑道。
程三板于是把自己的那个想法和盘托出,古雪滢觉得太突然,甚至心里有点不舒服,怪对方事先没和自己通气。
古霜滢却是喜形于色,她的心气比姐姐高,总想着自己闯出一番事业,觉得在爱丽丝当二经理屈才。
“这事吧,怎么讲呢,好是好,我就怕这两姐妹没那个能力,弄不下来!”古爸爸是烟草公司的职工,一辈子除了上班就是侍弄那些花呀鸟呀,活得清贫安乐,没什么野心,也从没做过生意,开一家茶楼,对他来说还真是件大事儿。
“叔叔,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懂做生意的,雪滢两姐妹有文化,又年轻,不懂可以学嘛!再说不还有我呢吗,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钱打水漂吧?”
程三板说完,给了自己一嘴巴子,那是真打呀,啪地一声,就像拍墙上恼人的蚊子。
“就是打了水漂也没事儿,我乐意!”程三板赶紧补充,他怕那句“我的钱”令古家人生了嫌隙。
这一巴掌打得滑稽,让人哭笑不得。
“可为什么呢?”古妈妈问。她不太理解,如果女儿和程三板结了婚,夫妻俩共同打理爱丽丝,不是更好吗?
古雪滢心里也正有此一问。
程三板这才把自己的忧虑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就是不知道你们两姐妹怎么想?”程三板看着古雪滢。
“经营上的事我不懂,我还干我的老本行,霜滢你是怎么想的?”古雪滢觉得程三板的话有道理,如果自己和对方结婚,再在爱丽丝当会计,确实不太方便,但她对开茶楼可没什么信心。
“只要程老板不怕辛苦赚来的钱打了水漂,我倒想试一试!”古霜滢回答得很干脆。
“行,要的就是你这话!”程三板见古霜滢话里有股子闯劲,心想这事好办了。
饭后,程三板带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乐乐去放烟花,古雪滢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
“雪滢,谢谢你!”烟花腾空而起,乐乐欢呼雀跃的时候,程三板突然对身边人柔声说。
“什么?”古雪滢没听清。
程三板搂对方的肩,古雪滢身体僵了一下,缓缓靠了过去。
“我是说有你真好!”程三板凑到古雪滢耳朵根说。
“痒!”
古雪滢扭头躲避,笑了。
烟花点亮夜空,如梦似幻,这是她很久都没有抬头去欣赏的美景……
程三板带着古雪滢母女回老家,在那个巴掌大的村里,引起了热议。
程三板是当地的名人。二十郎当时打遍城乡结合部鲜有敌手,而那个一记重拳崩掉其虎牙一枚的家伙,据说是省体校的拳击远动员,程三板虽败犹荣;他在摩托车修理铺打工那会,见天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飚车,那些改装车马达轰鸣、造型酷炫,所到之处,鸡飞狗跳,震得人耳朵刺痛,却又令年轻人羡慕不已。
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经历感情上的挫折后,程三板变了,他开始意识到金钱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
程三板开始想方设法赚钱,不过他赚钱的路子都是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偏门,他被拘留过多次,成了当地派出所重点关注的对象。
在一次全国性严打中,因为同村一个绰号叫鸟屎的发小涉枪,程三板受牵连被刑拘。其实那个鸟屎也是“冤枉”:莫名其妙地家里被搜出了一支打铁砂的长铳,他自己的解释是一个外地朋友临时放家里的,他以为是渔具。而这支铳在几天前的一次街头斗殴中造成了一人重伤、送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的恶性事件。
警察上门搜出枪支的前一天晚上,程三板跟鸟屎一起吃了顿漫长的夜宵。
等事情调查清楚,程三板被放了出来,已经是二个月之后了。这次出来,程三板变了,彻底变了,这得感谢在看守所的那段日子所接受的全面而深刻的“教育”。
因祸得福,程三板改邪归正,开始走正道,在一位贵人的帮助下,他进入了餐饮行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了彻底摆脱从前那些狐朋狗友的影响,机缘巧合地,程三板离开家乡来到了景安,一番打拼后,在潮汐路开了那家“湘味馆”。
程三板开餐馆赚了钱,每次回老家都出手阔绰地邀各色朋友相聚,而村里但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公共性事务,比如修桥补路之类的,他也总是慷慨解囊、有求必应。
在中国传统文化里,衣锦还乡、回馈乡里,似乎是每个在外游子的人生目标,无论是走仕途的,还是经商的。
程三板赚钱后的回馈以及之前“横行乡里”的特殊经历,为他在家乡赢得了声誉和威信。
这也是魏大娘敢不给村长面子的原因。
程三板携古雪滢母女,刚出机场,就看见了同村的几位发小正恭候着自己,心里感到温暖的同时,也觉得颇有面子。
古雪滢被那帮接机的大嫂大嫂的叫得都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