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央收拾好了教案,走出教室,刚走两步,就被人追上。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不仅开始习惯许辞的嗓音,似乎连他的脚步声也记住了,不必回头都知道是他。
顿住步子抬眸看着许辞,倪央问他:“有事吗?”
许辞每次面向他的时候,总是会用他那双格外深邃的眼睛望向她的双眼,倪央从小的教养让她在与人讲话的时候面对着对面的人的眼睛,可是每次当她迎上了许辞的目光的时候,总会觉得许辞的眼睛里,同时藏着冷静与炽热。
他的眉骨高,眼窝深,脸上又不常笑,眼里没有笑意,所以显得凉薄,可是他的眸色黑得深沉,目光总是专注又热烈,于是填了几分炽热的温度在里面。
倪央在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似乎曾经看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可是她常犯迷糊,仔细去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得脑壳疼,倪央也不坚持。
欧美人眉骨高眼窝深的占多数,倪央把自己在这一瞬间对许辞的熟悉感,归结于自己多年在国外生活的缘故。谁让许辞五官立体,脸色又像是没有经受过多少阳光的那种白呢?
“老师……是不是要搬家了?”许辞问她。
“你怎么知道?”倪央挑眉。
他怎么会不知道,许辞一笑:“顾教授告诉我的。”
原来是老顾啊,倪央点了点头,把搬家的事承认了下来:“我最近确实要搬家。”
但是好像她搬家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吧?倪央又皱了皱眉:“怎么了?”
许辞像是欲言又止:“顾教授让我去帮你搬家……”
“啊?”倪央一愣。
她立刻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找好搬家公司了。”
“可是。”许辞皱着眉,清隽的脸上满是纠结,“顾教授说,要是我不肯去,就让我三天不要见他。”
他一顿,语气弱了一点:“我的实验数据还被他拿走了。”
倪央抿唇,忽然对顾三岁的“可耻程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她对许辞说了句“你等等”,自己拿出手机走到一边给老顾打电话。
这一通电话没被接通。
倪央的两肩往下垮了垮,搬家是很累人没错,可是她还没想过要以公谋私地让学生来帮她搬东西。
她怏怏不乐地折了回去,对许辞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再担心了,我会和顾教授讲好的,我搬家不需要麻烦你来的。”
许辞眯了眯眼。
他的右手中指置在身侧点了两下,而后忽然抬起眼来:“老师刚才是在给顾教授打电话吗?”
“嗯。”倪央点了点头。
许辞抬眼,目光流转开了笑意:“顾教授……这两天出差参加研讨会去了。”
他解释到:“他开会的时候,手机经常是关机的。”
倪央闻言眼睛一亮,也笑了:“这样啊,他都不在,你就不要怵他了。三天不见,这不是他本来就出差了见不着人吗?”
“我的实验数据还在他手里,而且。”许辞一顿,语气忽然变得郑重了起来,“我的良心会痛。”
倪央抬手揉了下自己的眉心。
小伙子太正直,她觉得自己已经挽救不了他了。
“你真的不用愧疚。”她叹了一口气。
许辞这个课代表实在是乖巧懂事、做事周全到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帮她换教室,给她带路,刚才上课之前他还拿出了他去打印好的名单给她,免去了她跑打印店的功夫。
这么好的一个学生,怎么就摊上了一个脸皮厚到无边的老顾了呢?
“你就不来帮我搬家,等顾教授回来,他要是敢不给你实验数据,我去帮你要。”倪央信誓旦旦。
这下许辞能放心了吧。
她的话音一落,就听见了许辞的叹气声。
他微微抬头:“老师,没那么容易。”
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不是老顾,是他。
而他这个系铃之人,并不想解铃。
纽扣大的酒酿圆子浮在浓稠的糯米白粥里,一个个胖乎乎圆润润的,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
她把许辞递给她的筷子放在了一边,转而拿起了一次性的勺子,一舀就舀了三个酒酿圆子在勺子里。
倪央笑眯眯地把勺子往嘴边送,这时候抬头看见许辞正在看她,她动作一顿。
倪央抿了抿唇,唇瓣殷红,脸颊上也浮起了红,她放下了勺子,坐正了身子:“你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倪央的声音稍微有点小。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好像前一秒她还在义正言辞地拒绝着许辞留她下来吃饭的请求,后一秒就把许辞给忘了,把他要问她问题的事情也给忘了,眼里就只有酒酿圆子了。
为人师者,做到她这份儿上的,应该不多吧。
许辞轻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几句话,我觉得译本上的翻译有问题,老师能不能帮我?”
倪央的目光稍微显得有些恍惚,她的一半心神在酒酿圆子上,另一半却被许辞轻缓的嗓音勾着。
她把自己面前的酒酿圆子往一边推了推,专心看着许辞:“原文在哪儿?拿过来我看看吧。”
许辞往上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打开的酒酿圆子冒出的热气让他的银边眼镜的薄镜片上笼罩上了一层雾,让他的目光也显得朦胧了起来:“没有原文。”
他微垂着眼:“我直接说给老师听行吗?”
倪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