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给第九突击连一个交代的代价就是,她与他们一起战死。
波琳娜凝望着萧剑扬,万般温柔与不舍。她轻声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场面吗?”
萧剑扬点头:“记得。在一个黑咕隆咚的晚上,当时我还是一个对战争几乎一无所知的菜鸟,闯进你的夜营地,莫名其妙的跟你打了一场,差点死在你手里了……”
波琳娜身体在发抖,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脸上却带着缅怀的笑意:“是啊,那一架打得莫名其妙,但每次回想起来,又觉得挺有意思的,当时的你真可爱……我真没想到,我们之间的缘分可以持续好几年,最后居然走到了一起,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萧剑扬说:“是啊,挺不可思议……”又哽咽住了……尽管这场缘分持续了数年,可她终究还是离他而去,用这种惨烈的方式!
直升机突然剧烈颠簸起来,它遇上了混乱气流,上上下下的抖动。萧剑扬抱紧波琳娜,波琳娜浑身痉挛,极度痛苦让她的五官都微微扭曲,发出压抑的**。萧剑扬见状,吼:“蛤蟆,快过来!”
蛤蟆冲了进来,波琳娜却冲他摇头,对萧剑扬说:“我……我快不行了,你帮帮我!”
萧剑扬惊呆了:“你说什么?”
波琳娜牙缝冒出血丝来,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飞机颠簸,打进她体内的手雷弹片毫不留情地切割着她的肌肉纤维,扎入肾脏的弹丸碎片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这种痛苦比起凌迟活剐来犹有过之,哪怕是钢铁战士,也承受不住。她说:“我不要受这痛苦了……帮帮我……”
萧剑扬抱紧她,嘴唇哆嗦着,对蛤蟆说:“把药给我,你摸哨时最常用的那种。”
蛤蟆在摸哨的时候喜欢用注射器,冷不丁的摸到哨兵后面箍住对方,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将注射器扎入他颈部静脉,一推活塞,顶多十几秒钟哨兵就挂了。他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多少生命痕迹,却在痛苦地颤抖的波琳娜,含着眼睛拿出注射器,从一个药瓶里抽了几毫升的药剂,对萧剑扬说:“队长,让我来吧。”
萧剑扬说:“给我!”劈手将注射器夺过。
蛤蟆哀求:“队长,还是让我来吧!不然的话你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里走不出来的!”
尽管波琳娜已经奄奄一息,无法承受伤痛带来的痛苦,要萧剑扬帮她,但亲手将致命的药剂注入挚爱的人体内,然后看着她停止呼吸,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尤其是对于萧剑扬这种内心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人,那将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阴影,此后余生中,每每午夜梦回,这一幕将化作梦魇,折磨他一辈子!蛤蟆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
萧剑扬惨笑:“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中?难道在她走了之后,我的生命里还会有阳光么?既然注定看不到阳光了,活在阴影中又如何?”
手抖得厉害,尝试了几次,注射器还是扎入了波琳娜颈侧的静脉。
蛤蟆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忍心看了。
轰隆隆的bao zha巨响震散了天空的云彩,山岳在铺天盖地的炮火中崩裂,而蛤蟆,也分明听到一颗坚强的心缓缓破裂,最终支离破碎的声响。
那是一种令人心碎的声响。
活塞一推到底,几毫升药剂一点不留,全部注入她的颈部静脉,萧剑扬轻轻拔出注射器,眼里鼓满了泪水,颤声问:“好点了吗?”
波琳娜吁出一口气,原本痉挛的身体缓缓舒展开来。萧剑扬给她注射的是高浓度肌肉松驰剂,这是特工暗杀时比较常用的药物,采用颈静脉注射的话,十几秒钟之内让人浑身瘫软,丧失活动能力,顶多一分钟人就会失去意识,然后心脏停止跳动。现在药物已经起效了,那仿佛要将她每一束神经纤维都撕裂开来的痛苦消失了,她全身软绵绵的,感觉不到痛苦,这种感觉真不错。她轻声说:“好多了……谢谢……”
萧剑扬把头埋在她的身上,咬着她的衣服,哭声,吼声都冲到了喉咙,又被生生扼住,发不出来。波琳娜喜欢的是坚强的男子汉,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她面前落泪,露出半点软弱,否则她走得不会安心。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好痛,整颗心就像被扔进滚油锅里煎熬一样痛!
波琳娜笑,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想最后一次抚摸他面部轮廓,但肌肉松驰剂已经剥夺了她这点力气,还是萧剑扬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的。她喃喃说:“我感觉不到你的体温了……萧,我要走了……”
萧剑扬肩膀剧烈耸动着,没有抬头。
波琳娜闭上眼睛,喃喃说:“我看见他们了……我看见克里姆林宫,我看见红场,还有在红场上列队浩浩荡荡走过的红军,我看见那些战死的战友了……死在阿富汗的,死在中东的,死在非洲的,死在chen的,他们都从自己牺牲的地方站了起来,向我张开双臂欢迎我……我又看见政委了,还有家乡的白桦林……萧,帮我把我的骨灰和狙击bu qiang瞄准镜带回我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