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云一宿未眠。
昨晚他好不容易熬到天黑透,入了夜,人声渐无,才潜入将军府,在小兮屋后鸟叫猫叫蛙声蝉鸣学了无数,愣是没见人出来,他于是慌了,料想她终是因着日间天仙苑的事恼了他,揪着竹枝从头到脚纠结一遍,还是咬了牙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屋里,谁知,里面压根没人!
这是个什么情况?她去了哪里?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故意在躲着他?
那一瞬间,端云意乱纷纷。
冲出来找了人去查,才得知原来她被调到苍离那里去了。
哼,贴身丫鬟!
他心里本来是焦躁加忧惧上火,这下变成恼怒生火。
想到兰兮此刻正与苍离那小子一个屋檐下住着,他就恨不得去把那屋子给拆了。
忽然又想起,他对兰兮下过不许再劈柴的命令,那丫头,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跑去做什么该死的贴身丫鬟的吧?这么一想,端云黑沉沉的脸上又冒出些许青色来,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顿!心思转了千百回,不禁又对兰兮生出些幽幽的恼意,这笨丫头,他不是让人给送柴过去了么,她原地待着就好,他自会在外边给她周全了,她也不想想,他怎么可能放任她在里面孤军奋战,她受苦,心疼的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啊,他就不该同她说那样的话,她本就是个实心眼,他那样要求,她能不照办么?这下好了,去了苍离那里,他试了大半宿,都没能不惊动暗卫潜进去,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偷觑着端云沉得黑漆漆的脸,青木、青平在一旁噤若寒蝉。
自家公子这次回来,跟周身长满长刺似的。见谁都能给扎几个大窟窿,前儿忽然就好了,那脸一下子冰雪消融春满花开了,他们几个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公子放在心上的那姑娘找着了,他们这才悄悄儿松了口气,谁知这才一天,咋地就又感觉天塌天陷了哩,唉,可怜的公子!可怜的他们!
“传信给风五。让他火速去查镇北将军府庆延三年、四年这两年间的事,尤其是有关小孩子的事,另外。去徐丰城,将当年苍夫人去世前后的事细查一遍,越细越好。”端云霍地起身,在屋了兜了几圈,才摆摆手。“去吧。”
青木答应着下去了,临去之前,眼风从青平脸上飘过。
青平心中哀叹一声,挺起腰垂下头轻手轻脚凑上前,往端云的杯里续了热茶,状似无意地提醒道:“公子。是时候往太夫人那边去了。”
端云冷眼一扫,青平即刻苦了脸,“开枝姐姐都派人来催问过三回了……”
太夫人。也即端云的祖母身边有二个管事的大丫鬟,开枝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散叶,以前听着倒还无事,如今端云深觉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就烦。特烦。
“替我回了,就说我不舒服。今儿不去请安了。”端云不耐烦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砰地将杯子放下,却见青平依然杵在眼前未动,便刷地抓起杯子,作势要丢过去,“还不快去!”
“公子,您往这砸。”青平伸了头过来,“劳烦您受累,千万得让奴才见个红,公子心疼奴才,挨这一下铁定比太夫人那边的板子好受。”
“你!”端云狠瞪了青平一眼,将手中的杯子丢了出去,砸在青平脚边,茶渍溅了他半身,青平低垂着头,却悄悄地笑了。
端云砸了杯子,冷着脸起身往外走。
“哎哟,这又是谁惹了我的宝贝孙子,瞧瞧这张小脸臭得,跟个烧茄子似的了!”太夫人正看着许嬷嬷收拾散在榻上的画卷,见端云进来,忙招手将他唤至跟前,又拉他在边上坐了,这才笑呵呵地看着他打趣道。
“您急着找我过来,不会是想看我这张臭脸吧。”端云咧了咧嘴。
太夫人便笑眯了眼,“我们家世子爷,便是臭着脸,也是全云城的姑娘姐儿们心中最理想的夫婿,你们说是吧?”
屋里马上响起丫鬟媳妇们凑趣的笑声。
端云眼中闪过气恼加无奈,微拧了身子低囔道:“我还有一堆事呢……”意即,您老要是没什么事,我可要走人了。
自己孙儿的脾气太夫人自是清楚,当下便是一笑,在惹急他之前直接切入了正题。
“端儿,你这几天磨蹭着不愿往我这里来,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个什么缘故。”太夫人道,“但你也不小了,正经该说门亲事,早点把媳妇娶进门,我也早点抱上重孙子,咱们侯府也热闹热闹欢喜欢喜,这难道不是正理儿?祖母知道你眼界高,别说是你了,我也挑着哩,一般二般的丫头也入不了祖母的眼,那配不起我孙儿的我弄进来作甚,不是给自个儿添堵么?所以啊,你只管放心,祖母还能害了你不成,擦亮了老眼也得给你挑个好的不是。再者说了,最后娶谁不娶谁,也是让你自己做主的。”
“让我在您挑的那一堆里头选,这也叫让我自己做主?”端云不干了,倏地站起了身,握了握拳,不耐烦再忍,“我的媳妇,我已经挑好了,要娶我只娶她。”
端云俊脸微红,信誓旦旦的长身玉立在那儿。
眼神深情而坚定。
太夫人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淡瞄了端云一眼,轻缓地笑道,“三年前你就说要自己挑媳妇,那时祖母是个什么态度,是支持你的吧,还压着你爹答应了你,让你自己去选,结果呢,这都三年了,你挑的媳妇儿呢?端儿啊,你不能总是拿那样一句没根没凭的话来搪塞我们这些长辈,我们可是盼着侯府有后眼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