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的炎热渐渐褪去,连林间的风也带了几丝凉爽。已行了二十几日了,眼看就要到了六脉仙山的脚下,可上次险些惊动凌峰派的一战依旧历历在目,宫一错的那句“我从未离开过”亦是常常回响在云裳的耳边。
一路上,宫一错依旧像从前一般,主动找些话题与她聊,而同样的无论云裳理或者不理,他也都会百般照顾着,想着各种办法逗她欢欣,仿佛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眼前的景色不停变换着,行着行着,他们已到了六脉仙山脚下最为盛名的荆柘林。
传闻那荆柘林内怪树密布,是阳光所照不入之处,阴气浓重常有鬼怪出没。
想到六脉仙山学艺的弟子必须由此经过,若能活着出去便有资格拜入六脉门下,若是不小心丧了命,也只能化为游魂带着怨气在林中游荡,极少有能转世投胎者。
远远望去,荆柘林一片漆黑,亦听不到鸟兽鱼虫之叫声,幽静异常。
“云姑娘,这荆柘林极为凶险,不如让我在前方探路吧。”意料之外的,宫一错挡在了云裳面前,他英气的眉眼间满是认真,漆黑的眼眸中似闪过了一丝担忧之色。
云裳凝眉望他,却没有说什么。她只是从他身旁绕过继续向前走着,脚步坚定且从容。
望着云裳的背影,宫一错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知道那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云裳这十六年来除了习过半本幻云秘籍,就只剩下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式剑招,可幻云秘籍如何唤醒使用她还未曾学到……云裳若想独自踏过这荆柘林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进怪林,便有腐臭的味道一阵一阵地传来。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云裳的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可她仍旧咬着牙一步一步踏进其深处,时刻保持着警惕。
光线愈来愈暗,已经逐渐暗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云裳一点一点向前摸索着,却是忽有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云裳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却也没敢叫出声来。
只听得耳边有人说“小心”二字,紧接着便传来了刀剑插入血肉的声音,随后便有粘稠又带有腥臭味的液体溅在了云裳的衣袖,她能感觉到衣物正在被迅速的腐蚀着。
一瞬间,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云裳,眼前似乎又重现了那场大火时的场景,火光冲天,迅速蔓延到无可收拾的地步……
“快跑!”一只强有力的手掌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即拉扯着她向不知什么方向跑去。
云裳听得出来,那声音是宫一错,那只温暖的手掌也是他的。
“怎、怎么回事?”她被宫一错拉扯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跑着,虽能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跟随,却是不知是何物。
谁知宫一错竟转回身来,将云裳拦腰抱起,“嘘——他是根据声音来辨别方位的。”
毫无防备得跌入了宫一错怀抱的云裳,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只是在惊诧之中死死抓着他的衣领,嘴唇都咬出了血,满嘴的甜腥。
背部与腿部的触感令她一直平稳的心跳乱了节拍,一颗心脏此刻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儿,让她又惊又怕。
宫一错抱着怀中的人儿跳上了身旁的一棵巨树,他矫健的身姿在一片漆黑中如一道影子在穿梭着。
黑暗之中,那棵巨树的树皮泛着斑驳的淡蓝色的光,而宫一错和云裳就隐在这淡蓝色的光中,静静等着那个怪物的离去。
感觉到那股吓人的力量渐渐远去,云裳原本死死抓着宫一错衣领的双手也渐渐变得无处安放。
“能……放我下去了吗?”她一改往日冰冷的语气,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倒真像是受了惊吓的鸟儿,让宫一错听了忍不住勾起唇角,只是在这黑暗之中云裳看不清他的模样。
“好。”他小心翼翼地将云裳放到树枝上,见她站稳才松了手。
“刚刚,多谢。”云裳小声说着,手指不自觉地搅在了一起。
刚刚的那些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她的皮肤,还有他打在她脸颊上温热的呼吸和响在她耳边满是担忧的话语也都在云裳脑海里不停的重演着,这一切都让云裳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听得云裳的感谢,宫一错不由笑得更加欢欣,“云姑娘客气了,刚刚是我逾越了,姑娘莫怪才好。”
“……无妨。”
“你知不知这荆柘林有一条活水溪?”
云裳沉吟了片刻,方才点头道:“我曾听师叔们提及过,听闻找到这活水,便能寻得出口。”
“不错,只要我们寻得这活水口,超能找到出去的路了。”
“好——”云裳的话未说完,准备跳下去的身子便被宫一错拦了下来。云裳不解,扭头看向隐在黑暗中的宫一错,“你这是何意?”
宫一错暗自笑了笑,将手中的宝剑塞进云裳的手里,“这是我的佩剑孤殇,你拿着它防身,关键时刻它能带你找到我。”
“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我去寻得活水口后再来接你。而你,要守着这棵树,寸步不离。”说着,他已跳下巨树,隐于黑暗之中,再无踪影可寻。
不知为何,云裳握着他的剑竟觉得异常安心,她没有去担心宫一错会抛下自己离开,也没有想过宫一错会有去无回。她只知道,既然他说了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接自己。因为他说过,他从未离开。
已过了许久仍旧不见宫一错回来,云裳待得有些闷了,便跳下了树准备去找他。
可她刚刚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