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失火的时候,绣衣司李千重骑马领着队伍正在巡城。
突然一阵大乱,人们都纷纷喊起来:“失火啦!公主府失火啦!”
“看那个穿黑衣佩长剑的!就是她干的!”
“好帅啊!!”
李千重勒住缰绳,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疾速从屋顶掠过。旁边的小千户手搭凉棚:“指挥史大人,这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哇?”
李千重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没出声。
灯笼摇晃,光影朦胧,小千户揉揉眼睛又嘀咕了一句:“看那背影好像是咱们的李总旗啊?”
李千重看了下属一眼,一言不发,拨转马头。
飞扬的披风消失于夜色中。
回到绣衣司,李承乐李承福二人正在院子里练剑,见到师父回来,恭敬喊了一句师父好。李千重翻身下马,一边大步往房内走一边沉声问道:“你师妹呢?”
李承乐道:“下午她休息,估计去夜市玩了吧。”
李千重皱眉:“你是说,她一直没回来?”
李承福在一旁擦剑,哼道:“她还知道回来?上次在顾府都疯到半夜才回!还是信阳君顾兰亭送回来的呢!喂喂师兄你踩我脚干嘛……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叫师傅问大师哥去!”
李承乐忙打圆场:“师父您放心吧,师妹会武功,整条街都没谁敢惹她,就算有人敢惹她,她那轻功也是咱们司最好的,飞檐走壁来去无影……”
正是因为轻功太好了才担心!李千重不想听这些废话了:“为师交代你们看着她,你们就是这么看着的?”
李承福嘀咕道:“那也得看得住啊……”话没说完又被师兄踩了一脚,正待还击,李千重已是微怒:“去把惊鸿叫来。”
谢惊鸿正在书房整理案卷,听见传话立即过来。
李千重在前厅坐下,摆手让承乐承福退下,说:“马上把阿欢找回来。”
“是。”谢惊鸿肃然应声,“徒儿马上去找。”正说着,忽听见外面禀报:“指挥史大人,信阳君来访。”
顾太师与李千重并无交集,顾兰亭这个时辰夜访绣衣司?随从不敢擅作主张,垂手等候着指挥史回应。
对于这个有着陈年恩怨的顾家,李千重既不厌恶也不喜欢。
虽然二人都被认定为皇帝近臣,但除了无法回避的公务往来,平日里几乎都是一副“关我何事关你何事”的疏离。仿佛准备保持着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耗到彼此带着那道如鲠在喉的伤疤进入黄土堆。
对于信阳君忽然的拜访,他也没别的多余情绪。只是拿了茶具,静静看着那水转为沸腾,再缓缓投入茶沫。
谢惊鸿面无表情地道:“徒儿这就去告诉他,您还未回来。”
“身为朝廷命官,应该公私分明。”李千重抬眼,将茶水注入茶碗,“为师懂得这个道理,你也应该牢记于心。”
“是。”谢惊鸿眸色沉了沉,“徒儿告退。”
厢房的回廊上,几个小千户到点不睡觉,正勾肩搭背地往大门外张望。只因为门外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人身穿白色锦袍,腰系灰蓝色丝绦,眉眼明俊,气质端雅。绣衣司上下都是习武之人,四处都透着一股子侠气和杀气,忽然有这么一位年轻公子往门口这么一站,顿时吸引了无数吃瓜群众好奇的目光。众人发挥了查案办案的优良特质,将他从头到脚八卦了个遍。
“这个人是谁?好俊雅啊。”
“不知,不过一看就是有钱有势之人!”
“比书生灵动,比武人安静,猜不出是干嘛的。”
“看那站姿,这是经常出入朝堂才有的端正!”
“瞧那仪态,必然是世家公子才有的风度!”
“对对对,还有腰间那块玉牌……咿,好像是个顾字?”
谢惊鸿踏出大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一句不漏钻入耳朵。他凉飕飕地扫了一眼,众人立即一溜烟地散了。
顾兰亭与李千重同为正三品的官员,本不用在门外等候,但是顾家向来恪守礼仪,不肯有丝毫差池,因此就算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任何情绪。可是当谢惊鸿走下石阶时,那迎面而来的冷意,还是让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尖。
不过顾兰亭目不斜视的功夫已是出神入化,是以谢惊鸿那冰渣子一般的眼神并未进入他的视线。
李承乐上来替他牵了马:“师父方才在忙,让信阳君久等了,请见谅。”
“无妨。”顾兰亭将缰绳交给李承乐,目光瞥向一队整衣佩剑催马而出的小千户。
他们身上均负了甲胄。
他在来的路上便已听说公主府失火的事,但公主府的事情还用不着绣衣司插手——绣衣司只负责约束风纪不负维护治安。
所以,公主府的事情和绣衣司相关。
顾兰亭多看了一眼堂前的兵器架,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跟着李承乐进了内堂。
李千重在案几上摆了一壶茶一个杯子,看着年轻人抬步入内,这才起身,拱手道:“信阳君到访,有失远迎,请见谅。”
顾兰亭亦拱手见礼:“晚辈见过指挥史大人。”
两人双双落座,李千重开门见山:“深夜登门造访,信阳君遇到了难事吧?”
他这话问得光明磊落又不卑不亢,仿佛在告诉顾兰亭:早就猜到你有求于我,而我也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不一定会帮。
顾兰亭微微一笑,缓缓道:“晚辈有一位家人今夜在长熙街走失。这事本不该来叨扰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