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道这里,鱼恩哪里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人家说的根本不是义昌公主那些破事,而是铁锅的事情。那天鱼弘志提醒他,他还以为是鱼弘志想利用他对付李德裕,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已经闹到这种地步。
刘禹锡这边刚说完,下首站起一人反驳道:“老师这话说错了。”
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人眉清目秀,一身儒衫,搭眼一看就是正直之辈。而且鱼恩看他有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更像是原来的老熟人。
有人当面顶撞自己,刘禹锡也不生气,直接问:“说老夫说错,长风倒是说说老夫错在哪里。”
本以为终于有人为自己仗义执言,心里那个高兴,却不料对方一开口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老师岂知道如此好诗是驸马之作?驸马敢贪天之功,一首诗自然也不在话下。”
还真让鱼弘志说对了,一旦认定铁锅是李玉所铸,他以后在官场,甚至整个大唐寸步难行。这才传几天风言风语,就有人当面质疑他的诗作与为人,若真坐实后,恐怕骂他的人车载斗量都不够。
其实人家说的也没错,无论铁锅还是那首诗,还真不是他自己的东西。只是本着后人发明,他这个前人随便用的原则,鱼恩认为那就是自己的东西。
有人质疑自己怎么办?
解释?
没用,在质疑你的人看来,解释便是掩饰。
不去理会?
正中下怀,你越是不理会,越是有更多的人信以为真。
讲事实,摆证据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先是送给对方一个善意的微笑,然后才问:“铁锅之事鱼恩也听说些风言风语,不知这首诗也有闲言外传?”
鱼恩似乎很喜欢笑,很多事情都是微笑面对,很少有变脸色的时候。被问话的儒生貌似也很喜欢笑,即使被当面质问,他也能笑呵呵的回答。
“长风至今未听说,只是根据驸马爷所作所为做的一点猜测。”
实话实说的回答让鱼恩很满意,因为他知道,下面有人会替他出气。
果不其然,刘禹锡一听这话,蜡黄的脸色瞬间爬满红晕,横眉冷对的怒斥:“长风愚钝!事关一人名誉,岂能如此儿戏!老夫罚你闭门思过,读论语写意三十篇。”
就算被老师训斥,儒生也不生气,仍旧微笑答道:“长风知错,甘愿受罚。”
说完话转身离去,看别人幸灾乐祸的样子,估计三十篇写意的惩罚相当重。
对于大文豪公正的处理结果鱼恩相当满意,当即深施一礼,以示敬意。
敬意归敬意,该讲的证据还是要讲,起身后笑着问:“不知长者可否拿出鱼恩贪天之功的证据?”
人老尖马老滑,说的是无论人还是动物,年岁大了,除非是老年痴呆,不然随着智慧的积累,心思都极其活泛。刘禹锡不是老年痴呆,自然也算是活泛那一类。
鱼恩刚问完,他就听出鱼恩的话外之音。他有证据么?确实没有证据,只是因为学生们都一口咬定,自以为是铁定的事实,这才出言训斥,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得不佩服刘禹锡,这位老者不仅有世间难寻的文采,更有世间难寻的正直,敢作敢当,绝不拖泥带水。只见他起身就对鱼恩深施一礼,速度之快,让鱼恩想拦都来不及。
行礼过后,坦然道:“是老夫孟浪,驸马莫见怪。”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说完话脸上也是一片坦然,看不出有任何怨怼之意。
事情还没完,刚和鱼恩说完,便对着那些学子们喝到:“君子当直,远离谣言。不造谣,不传谣,不讲毫无根据之事。老夫问你们,谁有物证,谁有人证,谁是道听途说。若有证据,老夫不罚你们,若无证据,若长风一般,三十篇论语写意。”
一番话说完,下面许多学生自己站起,先是对着刘禹锡行礼,在对鱼恩深施一礼,然后转身离去,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人心中有愧。
能剩下来的人不多,只有两人,一个身材五短的胖子,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只听胖子起身说道:“老师,学生未曾说过。”
刘禹锡还没表态,旁边的少年郎却不屑的撇撇嘴,满是鄙视。
仔细一看,鱼恩才恍然大悟,这位仁兄不仅没说过,恐怕连听都未必听过。
为何?因为别的学生都是穿丝绸锦缎,唯独这位仁兄穿的是麻布衣服。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些人都是富家子弟,唯独这位仁兄是穷人家的孩子。一群富家子弟,和一个穷小子能玩到一起去?看那儒生的表情,恐怕说话都少。
“端厚恪守本分,为师甚是欣慰。”
一脸欣慰的示意他坐下,然后看着另一个学生。
那儒生也不害怕,一开口便问:“敢问老师,子信听慎之亲口所说,可算造谣?可算传谣?”
这人名叫王诚,出自太原王氏。同为七宗五姓,与李玉自然交情匪浅。李玉为了造势请不少人吃饭,酒足饭饱之后才放出的消息,王诚就在那个饭局上。
按照王诚的想法,李玉是当事人,我听当事人自己说的不算造谣传谣吧!
只可惜他忘了一点,刘禹锡是个直人君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管你听谁说的,只要没有证据在他这里统统不作数。
听完这句话,本就蜡黄的脸色更加泛黄,显然是动了真怒。只见刘禹锡怒气冲冲质问:“你怎知慎之说的便是真话?”
王诚也不甘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