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方是张议潮,鱼恩很愿意请他们同桌共饮,结识一下。
慢慢走到他面前,顺势作个揖,微笑着自我介绍:“在下鱼恩鱼本正,不知可否请几位沙洲壮士同饮一杯?”
面对他的邀请,张议潮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我同意,你带路。
客人走的痛快,刘猛却迟迟不动。气的鱼恩一直给他递眼色,眼看着眼睛里的怒火就要爆发,这位莽夫才老大不情愿的跟回来。
桌子并不大,就算其他人都已经吃完,还是得再加一张桌子,才能勉强坐下。
等大家坐定,鱼恩端起酒碗,率先打开沉默:“陇右失陷几十年,再见到沙洲人已经实属不易。就为今天相逢,本正先干为敬!”
鱼恩不善酒力,而且刚才已经喝的不少,再喝下去肯定多。就算明知道如此,这碗酒他还是要喝,得见张议潮,喝多又能如何?
本来还兴致很高的几个人,听到他这番话瞬间变的无比失落。陇右失陷,汉人沦为猪狗奴隶,想起这些,他们哪还能高兴得起来?
“唉!”
无奈的叹息说不尽心中苦楚,道不尽其中苦涩。一声长叹过后,张议潮也跟着起碗昂首,一碗酒瞬间见底。
一口闷酒下肚,张议潮也打开话匣子:“不瞒你说,沙洲百姓的日子苦啊……”
原来张家是沙洲名门世家,这些人都是张议潮的随从,跟着他来大唐求兵光复陇右。初来的时候,人人意气风发,都在幻想跟着大唐百战雄狮还乡的威风。可是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彻底打碎了他们心中的梦想。
为了不被吐蕃人发现,他们昼伏夜出,准备先取道回鹘,再由丰州南下,直达长安。
路线计划的很完美,开局也很完美,一直到回鹘人控制的范围,一切都很平安。可惜天不遂人愿,继续东进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他们正好赶上回鹘人南下,被当做肥羊抢劫。要不是张议潮选的马脚力好,估计这些人根本走不到这里,早就死在回鹘人的刀下。饶是这样,为了逃命,他们还是丢掉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进献给皇帝的宝物。
被回鹘人一冲,他们偏离原计划路线,辗转来到凤翔。本想着继续去长安,可是在半路上遇到个朋友劝说他回去。
这个朋友说,大唐皇权飘摇,自身难保。别说求兵,就算你把陇右摆在皇帝面前,他也没有人手去收复。
他当然不会相信,仍旧往长安走。可是到了长安,真如那位朋友所说,换来的只是一句,力所不及。
失望的从长安回到凤翔,他想与朋友拜别后,启程回沙洲。
勇敢的心,换来个失望的故事,显的很凄凉,让人很无奈。倒不是皇帝无情,而是大唐现在外有强敌,内有藩镇,朝堂上还有宦官弄权,确实力所不及。
忍不住再问一句:“那张兄回去以后有何打算?”
颓丧的脸听到这句话,瞬间变的无比坚毅。带着雄心壮志朗声说:“大唐顾不上我们,洒家也不会放弃,大不了挑起大旗自己干。洒家还真不信,陇右的汉人都甘心被奴役。只要把那些不甘被奴役,心向大唐的人都武装起来,我们自己就能光复陇右。”
英雄就是英雄,永远不会气馁,永远不会沮丧,永远不会因为一时挫折而放弃。
看着他雄赳赳的模样,鱼恩的手下意识摸向怀里,那里还有六颗因果丹,为这位大英雄用掉一颗绝对值。
压抑住胸中微微上涌的血气,吩咐家老取来纸笔,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开始泼墨挥毫。
每落下一笔,脸色都会惨白几分,胸中的血气也会跟着翻涌的越激烈。等到快完成的时候,血气终于找到突破口,开始从嘴角慢慢溢出。
见他这幅模样,许多人站起身,有人想上前看看情况,有人想去请医生。鱼恩急忙伸出右手拉住已经走出半步的家老,在抬起左手,轻轻挥一挥,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最后一笔落成,他再也压制不住胸中上涌的气血,微微转下头,然后一口老血喷在地上。
对于他吐血的毛病,家老不是见过一次两次。每次都是提心吊胆,可每次用不了多久,鱼恩又会活蹦乱跳。这一次当然也是这样,吃下一颗因果丹后,翻涌的血气渐渐归于平静,脸色也慢慢变的红润许多。
看着自己画好的图纸,慢慢摇头叹息。虽然极力避免,但是上面还是沾染上不少血迹,两个地方,居然有些模糊不清。还好不是什么重要位置,不然就算拼着再吐一次血,他也得再画一份。
在张议潮疑惑的目光中,将染血的图纸交到他手上。对方先问的,不是他画的是什么东西,而是他身体如何。
笑着摇摇头,用极其不屑的口气说:“一点小毛病,老是找我的麻烦。”
见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张议潮这才放下心,开始看纸上的东西。图纸并没有多复杂,再加上鱼恩简单清晰的标注,只是看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个炼铁的方法。
一边在纸上指指点点,鱼恩一边给他解释:“这是熔炉,炼铁的熔炉。虽然密闭性不好,但是也能弄出些好铁。不是兄弟自夸,这种熔炉炼出的好铁,绝对是天下间最硬的铁。普通刀剑砍上一下,留个划痕都是侥幸。”
还真不是鱼恩自吹,他给张义潮画的是炼钢用的土炉,凝结无数聪明人智慧的产物。虽然几率不算太高,但的确却能生产出工业钢。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绝对是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