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嵌在怀里,微微的战栗着,像是因为寒冷,又像是畏惧着什么。
薛拥蓝从来没有觉得,她这样柔弱过,像是一株栀子花,张着纤弱的花瓣,颤巍巍的宣泄着所有的慌张。
好半晌,听得怀中人的声音响起,她的声线不似一般女孩子清脆甜美,反倒带些沙哑。第一次在珍馐馆里听到的时候,他就在想,哪家的姑娘家,嗓子会是这个样子!
“薛拥蓝,今日你会念着我,想要替我诛杀梁莹玉,此情此恩,我必然记在心头。”
今日梁栎设局,并不是要乘着大婚时杀死梁莹玉,他并不是多年前那个事事都要梁柒筹划的弱质少年,梁柒能想到的事情,他哪里会想不到?薛拥蓝是他安排在人群里的一步棋,黑衣人只需再过片刻,只怕就另有手段制住侍卫,将梁莹玉伤到恰到好处,只怕就要看薛拥蓝的本事了——他要选择在恰当的时机出手。
可他今日却因骤然出现的她,打算仍由黑衣人动手,到时候梁莹玉重伤,没有人阻止的黑衣人如果不出手将他杀死,那仍谁都能猜透这是一个局了。这种情况下,权衡利弊的梁栎,自然会选择下指示全力诛杀她。
她的感谢来得太过突然,薛拥蓝将她的话在心头溜了一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舍不得她少有的温言软语。
他的眉峰微微皱起,不由自主的有些不悦:“我不是要你念着我的好……”
“我知道,可你今日护我至此,我梁柒也不是一味胡搅蛮缠不知好歹的,这谢语我暂时也只挂在嘴上,你听着也便是了。”
薛拥蓝不知道她是何意,只是既然她如此说,便点点头。
她看不到,却也能猜到似的,自顾自的继续接下话去:“今日之局,我也是阴差阳错方才撞上的,我之前还以为是贺远洲真的寻我,可遇到你和蘅芷两人,才知道……此人不管对我目的何在,却是想一石三鸟,将你和蘅芷也拉下水,你也不是笨人,自然知晓要防范的。”
他好似是在梦中,素来对他从不假以辞『色』的梁柒,忽然温言提醒他注意防范,语气虽算不得解语动人,却让他觉得心头格外温软。
“……我初时并未想到,皇兄会设下这个局,只是后来看见黑衣人与霍步轩拼斗时武力一般,杀向王府侍卫时却格外勇猛;再加上他又故意阻挡梁莹玉向皇帝靠过去,霍步轩打伤他之后立刻被担心的梁楠抱住……还有后门处的蘅芷,前后一联系,我这才明白过来。”杜若的存在,只怕是皇帝的一步棋,恰好防着他们离开时,不会被城阳公主府上的侍卫将人抢走。
只是杜若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左右权衡之下,干脆让梁柒跟着薛拥蓝,一来安全有了保障,二来也可以与城阳公主被刺一案撇清干系多个证人——毕竟,在常人眼里,刺杀案件的主谋,是不会傻傻的出现在当场的。
“我就知道瞒你不住,只是,我却没有想到,你会让我遵从陛下旨意,去将梁莹玉救下。”他的语气里,似真似假的带上了些许酸气,好像梁柒一切以梁栎为重,让他果真生出了几分醋意来。
梁柒在他怀中忽然‘扑哧’一声轻笑,慢悠悠的抬起头来,明亮的杏眼里全是晴天笑意,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她昂着脸看着他,脑袋微微往左边侧了些许,口气更是难得的带着笑:“这拈酸吃醋的口气可真不像你,你也可以这样想,若是为了我仍由梁莹玉被杀,你打算如何向皇兄交代?”
他的眼同样明亮,又多了一分炽热:“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想,你这样做,有三分是为了我?”
“谁是三分谁是七分,你心中需得再斟酌斟酌才是!”她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眼角处向上勾出几许若有似无的绵绵情意来。
薛拥蓝恍然雷击,只觉得胸口处有什么东西砰然作响,眼前的那张脸,与梦境里永远触『摸』不到的少女慢慢重叠。他喉咙忽然有些发干,想要张口说话,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掺了自己不知道的蜜,听着全是甜:“你说的话,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她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眉眼,只是白皙到透明的耳廓已然带了一层薄薄的绯『色』,她好像也有些紧张,微微的咬着下唇:“……你、你哪来的许多废话!”
牙齿洁白,唇畔殷红,这样的『色』彩搭配,落入薛拥蓝的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奇妙美感。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自觉紊『乱』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在梦里,却又感觉意外的清醒——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浸在这个恍如梦境的天地里。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大拇指贴着她的面颊轻柔缓慢的摩挲着,手掌间的肌肤细腻柔软,他这才渐渐惊觉,怀中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像是梦境里仅仅是个虚像,自己一伸手便湮灭消逝。
“梁柒,你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声线低哑,眸光沉沉。
梁柒忽然也有些紧张,贴在脸颊上的掌心温热,他低头俯视自己,整张脸与自己不过拳头的距离。胸口处是她无法想象的飞快跳动,压抑不住的,像是要生生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我还没有糊涂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地步。”
他的大拇指在她的脸颊上徐徐摩挲着,带着炽热的火焰,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薛拥蓝的眼睛愈发明亮了起来,他看着她:“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这样慌张?”
他的语速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