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的心思何时到了这样剔透的地步?梁柒在心底暗暗的咒骂一声,斜着眼瞪她一眼:“我给你们省了事,不好么?”涂着艳『色』豆蔻的青葱指尖向前一伸,那一点艳红像是在跳跃一般,落到了白皙的额间:“就你眼尖!事实上,不过是因为九九识得他,梁柒便不能与他有任何的干系了。”
她现在虽说是盛装打扮过了,可是毕竟人还是同一个人,难免会有心思剔透的认将出来。她现在这样行动,无非是仗着很少有人与自己的两个身份都有关系,见着了也未必会想到是同一人去。
月拢和花亭毕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她只这一句便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花亭不像月拢那样顽皮,心思也要单纯许多,第一件担心的事情便是,“小姐,若是他将两个身份想到一处去了,那怎么办?”
“想到一处便想到一处去吧,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她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时至今日,我走到这样的地步,哪里还有回头的余地?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看何时才能走到头罢了!”
她的口气瞬间就落寞了下来,花亭瞪一眼月拢,暗地里责怪她不该挑起这样一个话题。月拢也是自责不已,当下便拍着胸脯开始表决心:“小姐,你放心,以后你不论是在哪里,无论发生了何事,我月拢……”
她话说到一半,就见着一个皂衣小厮端着托盘向着这边来了,只等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弯着腰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启禀公主,因着园子里寒风凛冽,我家小姐怕公主赏梅时冻了手,命小人将手炉送来。”
他捧在手心的托盘里,放着个白铜的八角形手炉,炉身上刻着五女拜寿的故事,炉盖上雕琢的却是五蝶捧寿的图样。雕工精细,制作精美。
“如此,便多谢你家小姐了。”月拢再次摆出仗势欺人的恶奴形象,冷着言语道了谢,上前去将手炉拿过来。只等拿到手心的时候,细看之下,不由自主的‘呀’了一声,柳眉一拧,口气格外的恶劣起来:“这样的东西,怎么也送到了公主跟前来了?”
那小厮完全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自己不过是听命送来暖手的炉子,怎么就忽然引发了公主贴身婢女这样滔天的怒气呢?他抬起脸来,脸上写满了茫然,只是眸子里不若常人那样惊惶无措,有的只是受到莫名怒火的好奇罢了。
梁柒一看见他将头抬了起来,登时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这秦家只不过一个小厮,居然也生得这样的秀美绝伦。她眯着眼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做小厮打扮,然而比起他这样秀美面容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并不像一般小厮的气质。对着汴津城里人人咒骂恐慌的聿和公主,他依然神『色』如常,不含讨好,不含恐惧,亦不带厌恶,只这一样,她便要对他刮目相看,同时也不由得有些怀疑起他的身份来。身边的月拢还捧着那个暖炉,喋喋不休的在那里说个不停,梁柒没有办法,只得出声询问,算是制止她再说下去:“怎么了?”
“公主,这秦雅岚未免太不识礼数了些,这样的东西怎么能送到公主的跟前来?”月拢瞪着眼,一副十分义愤填膺的模样,似乎那秦家的小姐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只是她似乎是光顾着生气去了,已经忘记了对梁柒的问话给出正确的回答来,所以连花亭都有些受不了了,扯一扯她的袖子,十分不耐烦的再度问道:“说重点!”顿了顿,像是害怕她听不明白的样子,于是又补了一句:“就是公主问你的问题,你手中的暖炉是怎么了?”
被她这样一提,月拢只觉得愈发的生气起来,将那暖炉往前一摊:“这种暖炉送到公主跟前,难道不知道先做个缎子的小套子裹住么?否则要是烫了公主的手怎么办?还有,公主素来不喜欢熏香,她怎么还在这暖炉薰了香?”
花亭一愣,却不是因为同仇敌忾的愤慨,却是觉得好笑。愣过之后果然咧开嘴,毫不留情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月拢丝毫没有明白自己的那句话带着笑点,居然让花亭就这样笑出声来。
“行了,拿给我吧!”梁柒半睨着眸子,瞪一眼闹得有些不像话的两人,警告她们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待着呢!直至看着她们二人收眉敛目恭顺的站到自己的身侧来,她接过月拢递过来的暖炉,登时微凉的手心便感觉一阵灼然的暖意,再斜眼看着那小厮:“你先下去吧!”
无论如何,身侧站着个陌生人,哪怕是个长相秀丽的小厮,却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只是谁知道,她一句话吩咐下去,那人居然动也不动,依旧是半弓着身子站在那里,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
月拢自然也瞧见了他,秀眉拧得更加厉害,一恶狠狠的教训他:“你这个奴才,好不知礼数!难道没有听见我家公主让你下去么?呵,这秦府管教下人,还真是有些手段,居然连这样无法无天的奴才还留到了现在!”她真是被气到了,一张俏丽的小脸被气得通红,身为聿和公主身边最受宠的婢女之一,她们在外人跟前是比某些小姐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