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韶琉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胸腔有些闷闷的不舒服。这种感觉像极了小的时候,看见隔壁的男孩子抓住了一只瘸腿的小狗拿树藤打着玩,满耳都是小狗的哀鸣声,自己却无能为力。
梁栎看着本来娇笑同自己打趣的女子忽然没了声音,微微有些诧然,他虽然有些不习惯去安慰女人,看见她低着头的样子有些不忍。不知为何心里一动,凑过去低声的说着些情话。
既有所谓的贵客莅临,盛情相邀的主人却在陪着自家的心上人缠绵悱恻千回百转,将客人晾在一边,这算怎么回事?
九九几个互相望望,一个个也是觉得莫名其妙,满心疑『惑』。
就在众人诧异的眼线里,两人继续旁若无人的腻歪了好半天,好久之后似乎这才注意到在座的不只有他们两个。
梁栎微微一笑,不见半点窘迫:“早就听闻薛少爷和杜公子的大名,穆某仰慕已久却无缘一见。上天开眼,如今有缘,终是遂了穆某的心愿。今日一见,几位果然俱是人间龙凤,沐甚是荣幸。”
他说得客气得有些夸张,可是配上他诚恳的表情,倒是诚意十足的样子。
杜若一向以博闻强识聪明绝顶为人所盛赞,自诩见过一面的决计不会忘怀,这庄家小姐倒是见过的,可为何从未听说过汴津城里有穆姓的这一号人物?心下疑『惑』不已,面上却是谈笑如常:“杜某一介愚痴,蒙穆公子青睐相记,实在是惭愧得很了。”
“相见即是缘分,你们两个做什么这般客气?看得我扎眼得很。”庄韶琉捂唇一笑,青葱白皙的指尖落在颜『色』稍淡的粉『色』唇畔,并不十分美丽的容颜忽而多了几分风情来:“杜若公子莫以为三郎只是客气,他若不是真心欣赏二位的才华,是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况且阿琉是真的见识过您与薛少爷的才智的,真真是让阿琉『妇』人之识开了眼界。”
她既然直接挑明花灯之夜女扮男装,他们这边自然不会替她藏着掖着了,更加不会去拿话刺探缘由了。再者她既然一笔带过,他们便不好深究下去,只当这件事是彼此间的一个过去了。事实上无论是谁女扮男装都会有些引人怀疑的,只是这庄韶琉容貌偏向秀美,加上气质属于那种没有雌雄之辨的书卷气,因此立在那夜『色』暗淡灯火辉煌之下,一时让人恍惚了『性』别。
“外面人人传言庄家小姐出身富贵,加上又是庄老爷唯一嫡出,以后无论谁娶了小姐,便能得到可敌国的财富。拥蓝以前只知这些,可今日相见,才知小姐竟是腹有诗书的如斯美人!那些凡夫俗子只见俗气的钱财,却忽视了小姐自身,这不是买椟还珠又是什么?”
九九眼睁睁的看着庄韶琉刹那只见双颊绯红,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生生翻了个宣告‘薛姓祸害无可救『药』’的白眼。只是她自以为无人看见,谁知道一抬眼却发现梁栎正看着自己,满眼未加掩饰的笑意。她忽然就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有种小动作被人抓住的窘迫感。
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年皇祖母大寿,自己就坐在最靠近的席位上,满室都是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她一个小小的孩子又哪里坐得住?偏偏皇祖母不让她离开,说是要端坐在那里彰显荣宠,以后皇宫里就不会有人敢欺负她了。她没有办法,又实在无聊,便想了个稀罕玩法——仗着高大的案几遮挡,在桌子底下玩着一只小巧的羊脂白玉九连环,纹理细腻,触手升温。
皇祖母就坐在边上,却体贴她年幼,并不出声阻止。她那时还小,心思单纯,觉得自己十分聪明,自然是得意不已。原本只有打发无聊的三分玩心,竟然生出七分刺激来。只是玩『性』正酣之时,忽然觉得有道视线直直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猛然抬头,那人猝不及防被她抓个正着——在皇子位置的角落处,坐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小孩童,因为位置安排的缘故,恰恰能看见她桌底下的小动作。他有一双很漂亮的凤眼,只是那时候漂亮的眼睛里,写满的都是对朝不保夕的生命担忧的惊慌失措。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忽然的窘迫起来了吧?现如今,十余年过去了,自己从那个躲在桌子底下玩着九连环的小女孩,长成了现在心思沉沉毒辣少女,原本怯懦温和的三哥也成了眼前阴晴难辨却神采飞扬的翩翩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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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二去之间,虽少了姚陆二人的欢声笑语,少了九九的热情相迎,可是薛拥蓝与杜若都是博闻强识之人,又是十分聪慧敏捷,因此与梁栎说得是十分投机。加上一个清丽可人的庄家小姐再一旁妙语连珠,倒是落得个宾主尽欢。
梁栎就在跟前,九九干脆不去参加话题,乐得落个清净,想些小心事。谁知道她在这厢想得入『迷』,偏偏有人不愿意让她如愿,只听恍惚间有人在问:“……九九姑娘以为如何?”
“什么?”她再是聪明,也没有办法在心神遨游太虚的时候还能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吧?她感觉到自己傻傻的问了一句之后,对面的姚画扇若有似无的冷哼了一声。想到这里,她更是生气无缘无故将她拉扯入话题的薛拥蓝——偷偷的瞪了他一眼。
幸而席间还坐了位为人最是正派体贴的好男人杜若公子,想必是知道她刚才没有听他们说话,轻轻一笑道:“想必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