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要是再不明白这新朗卫都尉是谁,岂不是真的是笨蛋一个了?
因此当钟牧进来的时候,她并未有何表情上的变化,只是将眼神收回,重新研究窗外假山假石之上是否长了青苔之类。
“臣钟牧拜见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仍旧是那样类似于罄冷而硬的声线,起伏于一个恭敬的行跪拜礼的身影。
“不必多礼,”对于这个年纪尚轻的心爱的臣子,梁栎的口气很是温和,态度甚至算得上是对待朋友似的亲切:“朕说过私下的时候,你就同铁大人一般,不用那般拘谨。”
“臣不敢,”钟牧却是依旧老实的将礼数做足,最后在梁栎无奈的‘平身’之后,站起身来,却是未曾直起腰身:“微臣参见聿合公主。”
梁柒眼皮抬起,轻飘飘的从他身上扫过,看着那人弯腰行礼时头顶一般武官束发的金冠,口气凉凉:“方才在皇祖母哪里倒不曾见你这般客气,怎么,难道是现在才看见本宫?”
铁中棠未曾想到梁柒会忽然刁难自己的爱将,先是微微一惊,但是很快就想通了什么似的,脸上带出些看好戏的笑容来。
“请公主恕罪,”他眉眼微微皱起,略带着些不满的样子:“微臣方才……方才见公主有些忙碌,不便打搅。”
虽然是不会掩饰表情的人,但倒也不是笨蛋,知晓拿刚才的事情来堵她的话。她干脆径直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他个子比一般大歧人高大,即使是弯着腰的,在她面前也不显出任何卑微的感觉:“你,不喜欢我?”
似乎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他习惯『性』的将脸微偏,抬眼去看她的所在。猝不及防撞上梁柒突然贴近的眼神,他吓了一跳,面上却是如常镇定:“微臣……公主金枝玉叶,怕是天下男儿俱会心醉沉『迷』。”
“呵,”梁柒一声冷笑,斜眼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
钟牧彻底傻眼的表现总算是娱乐了某人,铁中棠乖乖出来替他圆场:“小柒,你明明看出他是块石头,何必拿言语去调戏他?他哪里得罪你了?”圆场之后依旧还是要训斥的,他指间几乎要戳上钟牧的脸颊:“你你你,好歹是一国朗卫都尉,还是皇帝亲封的将军,怎么一句话便被堵住了?”
看得出来钟牧虽说表情淡漠,但是对铁中棠却很是敬慕,就是看见穿得花里胡哨如同一只花蝴蝶的某人也依旧摆出一副乖乖受教的表情——这一点让梁柒很是敬佩。
“好了好了,”梁栎对于这个小舅舅的遣词用语颇为头疼,抚着额不禁叹息:“小柒,钟牧是朕的朗卫都尉,虽说当初是小舅舅推荐的,但朕不得不说,这是他眼光最好的一次。”言语之间,是毫不掩饰的满意与夸赞。
“皇上,你夸人便夸人,何必非要打压我一番?”铁中棠在那里不满。
一般人若能得皇帝陛下如此夸耀,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偏偏这个钟牧依旧面无表情。别人这个时候肯定会说‘折煞臣’之类的话语,偏他带着一张石头脸,将本应谦虚的回复变得和领命一般严肃:“微臣谢皇帝陛下盛誉。”
“对了,”梁栎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掀起:“小柒,钟牧的爹爹是太皇太后本族的侄子,你和他也沾些干系,算起来……他还是你家表兄呢!”
梁柒怎么看怎么觉得大歧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方才脸上的笑都有些不怀好意:“皇兄此言差矣,我同你是堂兄妹,这钟牧既然是皇祖母的孙子辈,如何与你没有关系?”她一声冷笑,看见梁栎微微僵住的表情,忽然觉得心情大好。只是身边有只花哨的生物趴在自己肩上,到底还是有些不乐意:“再者说了,皇祖母的侄孙,我怎么可以叫表兄?我看除了我这个笨蛋舅舅娶妻生子,我才叫表兄之外,哪里能这样叫?不过依我看,我这辈子怕都是没有表哥了。”
她后一句话杀伤力是在太大,终于是踩到了某人的痛脚。那本来赖在她肩上的身影,像是被踩了尾巴瞬间炸『毛』的猫,顿时跳到一丈开外。铁中棠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梁柒,万分委屈的泣诉:“……小柒,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虽然……虽然……噢,你让我伤心了……”
本来以为能听到他铁骨铿锵充满男子气概的斥责外加保证,谁知道他翻来覆去还是这么几句话,完全没有说出她想听到的‘会娶妻生子’诸如此类的话。梁柒很是郁闷,于是连反驳的话语都有些无力,不愿再说。
到底只有钟牧十分钦佩他,不忍心他蹲在那里哭,于是开口:“铁大人,你哪怕是现在就娶妻生子,公主也不过是多了个表弟,哪来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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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新落座之后,梁栎居然也主动提及让钟牧随身保护梁柒,他认为进来朗卫这边并没有什么大事,反倒是随着戎族献礼一事的接近,许多居心叵测之徒也会跟着一起入城。此时向来处在风口浪尖之上的梁柒,出入宫廷
定然需要有人贴身保护。
“小柒,朕知晓你向来不爱这些琐碎事情,不过你的安危最为紧要。”梁栎一向温和的口气难得严厉起来。
连皇兄都开始提及这件事情,梁柒不得不考虑其钟牧的事情来,但是却不愿就这样答应,于是缄默不语。
钟氏一族如今在大歧立于四大家族之首,除了有太皇太后之外,也因为它子孙繁茂,而且大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