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栎一般在宫内行走的时候,除去在鎏金宫内四处巡逻的侍卫士兵之外,身边一般都有十二个朗卫贴身护卫。
即使是像现在这样,乘着高大太监抬着的龙辇,也依旧是八个朗卫开路,四个在辇车后压阵。清一『色』的藏青制服,显得利落而挺拔。腰间一边别着金刀,另一边却是挂着朗卫的玄铁腰牌,上书‘皇帝近卫’四个大字,这是他们无上的荣耀。
朗卫虽属十二卫,且并非十二卫之首,可是朗卫的存在却是最特别的——因为他们是皇帝的亲卫,是最亲近皇帝也是皇帝最信任的所在。也因此朗卫的选拔比其他侍卫的选拔更为严格,非考察良久且功勋卓着武力超群,是不可能成为朗卫一员的。
就现在护在梁栎身边的十二人,除了在侍卫营经过千锤百炼而蒙获圣恩的之外,有两个是当年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有一个是生在战场从小就在战场上长大的。当然,其中也不乏直接从世家子弟里面挑选出来的,同样经过特殊训练,才有资格站在这里。
梁栎坐在辇车上,想起方才黄汤给自己的答复,既然知道这个霍步轩不简单,九九为何要主动涉险,答应一起去参加这个晚宴?他已经不是幼时懵懂无知的孩童,事事要靠她庇护,实在是不想她再被人盯上。
思索片刻,他伸手挑开右侧的缎帘。
时刻警觉着的王喜几乎是立刻的,身子佝偻着,将脸微昂,眼神低垂:“陛下有何吩咐?”
天『色』还是将黑未黑的,可是挑帘的那一刹那,掌灯的太监离得并不远,可是入眼仍旧是一片盲目的黑。他几乎是在这样如同薄纱笼罩的黑『色』里,怔忪了片刻,才看清了四下沉沉的暮霭:“去叫孟获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日的朗卫里就有孟获,汴津城四大家族之一孟家长房的小公子,孟获。
梁栎原本以为,依着这孟家的地位,孟获又是长房的嫡孙,这孟家必然是指着这十二卫长官的位置来的。谁曾想这孟获十四岁进侍卫营历练,十七岁的时候正式成为十二卫中朗卫的一员,到如今整整四年,仍旧是在朗卫任职。即使他隐晦的提过要让孟获接任左卫长的职位,也被孟家人以‘仍需继续磨练’的回答拒绝了。
王喜应了声是,招手让身边的小太监去前面召了孟获过来。
梁栎看见孟获快步朝自己小步奔来。虽说速度很快,却是那种很平稳的快速,不急不躁的,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队伍仍在行进,梁栎抬手制止他的行礼,直接问他:“孟获,你还尚未娶亲吧?”
孟获去年就已经及冠,但他的脸型是娃娃脸,偏偏无论怎样风吹日晒的都是唇红齿白的模样,因此看上去与比他尚小着一岁的梁栎相比,他还要来得稚嫩些。顿时听到皇帝陛下这样询问,脸上不可避免的浮上一抹红:“……不曾。”
对他的品『性』不是没有了解,可是亲眼得见他这样单纯的『性』子,梁栎难免有些诧异。顿了顿,他的口气愈发的温和:“那可曾订亲?”
“也不曾。”孟获偏偏也是实诚心的,回答完之后想了一下,继续说:“……不过倒是听二房的三哥说过,母亲那一族有个女儿,与我年龄正好,母亲有意……有意替我求了这门亲事。”
越说越是脸红,倒端的十分可爱。
梁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是有意,也就是还是自由身,那今日随朕一起参加这宴会,倒也算得是时机正好了。”
孟获不明白皇帝话里的意思,正在思索间,前面的队伍却忽然停了下来。只听身边的王喜躬下身子,毕恭毕敬的声音:“陛下,留蓝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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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宴请诸位卿家,不过是想与众同乐,故诸位不必拘礼。朕以年幼之身登大宝之位,得众卿忠心效力,才得如今大歧国泰民安。”梁栎说到这里。略等了片刻,只等大殿内诸位纷纷起座,表明心意‘为陛下效力,死而后已’之后,这才轻轻一笑,接下话去:“诸卿皆是国之栋梁,不必自谦,朕在这里,仅以一杯薄酒,代大歧子民敬诸卿。”
殿内众人起身,端起酒杯,又说过一段表忠心的话语,这才饮下酒去。
殿角的唱诺小官早已得了皇帝的旨意,宣了开席。
初时众人还有些拘谨,彼此之间都不敢大声说话,只听得皇帝陛下与秦舸之间的一问一答。
皇帝梁栎此时怕也不想气氛太过拘束,因此话题都只说些趣事,不曾提到任何公事。只见他接了太监总管王喜递过来的金杯,略抿了一口,笑着问道:“律之,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也要满二十有七了吧?”
“陛下记『性』真好,臣今年七月的时候,正是要二十七了。”即使是大歧的皇帝陛下用最亲切的口气叫了他的字,秦舸的表情仍旧是一派肃穆与恭敬,不见半点恃宠而骄。
“不是朕的记『性』好,是你父亲大司徒秦大人,不只一次再朕耳边念叨,说是家有不孝子,年近三十,却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害得他一把年纪还没有孙子抱。”梁栎不禁抿唇微笑起来:“律之,朕和你说句体己话,你父亲近些日子可是在向太皇太后讨要旨意,想给你寻门亲事呢!”
他可没有说假话,六月的时候就是三年一度的秀女大选,大司徒打的主意就是在秀女里选一个德才兼备家世相当的,由太皇太后指婚,好圆了他的心事。说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