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一语成谶。
贺远洲这些年来,治国辅国之术是否见长不得而知,可如今,乌鸦嘴的功力可算一般了。
卫平安亲自到府中来请,说得好听是请,可实际上不过是太皇太后这次果真怒了,这才遣了卫平安到府上,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带进宫去。
月拢伺候着她坐起身,半靠在软枕上。
“公主现在还伤着,不如直接禀明太皇太后,等得伤口好些了,再入宫也不迟。太皇太后一向疼爱小姐,想必一定同意的。”
相比她的乐观,梁柒却觉得这次事情绝不会那般简单:“不,皇祖母既然派了卫平安来,我今次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了,也会被送进宫去——中书令的事情到底如何?你将所知悉数告知我。”
“婢子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现在朝中都在传闻中书令苏大人被公主……被公主杀害,毁尸灭迹,举国愤怒,纷纷上书要求严惩公主。婢子几个昨夜都在府中,因此知道的也不多,这些还是一大早卫公公来了王府,故意透漏出来的。”
“贺远洲呢?”
“贺先生早上一起来就听了此事,便赶紧回闻声阁探听消息去了,婢子做主,让花亭跟着一起,只等有任何消息即刻回府来报。”
梁柒点头,她这样做是对的,歪着头想了片刻,她果断下了命令:“替我收拾下,随后便进宫吧!”
“小姐,你身上伤口才上好『药』,从王府一路到宫里,少不得会颠簸,你……”月拢急了,她那一身伤口虽说不是自己亲自上『药』,可只看一眼便知其厉害程度,如何不叫人担忧?
“皇祖母到底还是怜惜我的,让我进宫,不过也是为庇护我罢了。我现在行动不便,留在府里反而有事,进宫也好,起码能弄清楚真相。”她吃力的坐直身子,只是这小小一个动作,身上伤口无处不痛,浑身又发了一层冷汗:“只是月拢,十一还未大好,你便留下吧!”
月拢没有其他法子,一咬牙,便出去找雪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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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音本是太皇太后赏赐下来的,和卫平安本就是熟识,此时正在偏厅陪他说话。
卫平安穿着总管常服,虽然脸上带着笑,到底掩饰不住趾高气昂。他身后立着个十五六的小太监,捧着托了明黄绣金凤缎子的托盘,却正是太皇太后的旨意。
他掀起茶盖,吹一口水面上浮着的茶叶,拿着腔调小口小口的喝了。喝了几口,发现这是御赐贡品碧螺春,这才眉开眼笑,慢条斯理的问道:“几年不见,霜华姑娘出落得,愈发的动人了!”
雪音面『色』不动,只不卑不亢的答了:“婢子雪音,还请卫公公不要再错认。”
卫平安将茶碗重重往矮桌上一摔,茶碗跳了一跳,碗盖更是在碗面上翻了个身,茶叶和水洒了一桌子。他眉『毛』紧皱,接着却拧着嘴角冷笑,声音愈发的尖酸:“哟,好一个雪音姑娘,果然是跟了聿合公主,瞧瞧这『性』子也是见长啊!怎么,只离宫不过几年,就不识杂家这故人了?不知道,雪音姑娘还记不记得,我那苦命的连儿啊?”
听得那个名字,雪音面『色』蓦然雪白,哪怕这些年过去,她想起年少时那些夜里,禁不住还是一身冷汗。
她面『色』的变化,卫平安自然是看在眼底,看着她怕成这样,他又得意起来。这时忍不住伸手去端茶杯,却触得一手冷水,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怒极甩了茶碗。他心下恼怒,口气更是阴阳怪气:“这就是昭信王府的待客之道么?”
“卫公公息怒,婢子们这就差人来帮公公将茶换过。”风轻不知何时俏生生立在雪音身侧,招手叫了两个小丫头将桌面收拾了,又重新换上新的。她本就长相秀丽,又是个分外娴静的『性』子,一笑起来更显温婉:“公公,婢子斗胆问一句,这是发生何事了,还要烦劳总管大人这大早上的过来?”
卫平安是个人精,还是能在太皇太后跟前混得开的人精,如何看不出风轻这小小的把戏?不过他现在心情好,还就愿意透『露』些讯息:“哎,公主殿下就是太被娇惯了些,这苏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怎么能说杀就杀了,还毁尸灭迹?哎呀呀,杂家只是个做奴才的,可也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
风轻心下一惊,但还是很快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公公,这些谣言您是从哪里听来的?要知道诽谤当朝公主,若是被追究起来,可算是大罪呢?”
卫平安一时有些讪讪,脸上得意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可是很快他又斜着嘴角笑得夸张:“杂家哪敢诽谤堂堂聿合公主?杂家有胆子说这种话,肯定也是有证据的——”他忽然住了口,脸上带出一种很隐秘的得意神『色』来,微微收敛了嚣张:“杂家也不多说了,不知公主现在可准备妥当了?”
“烦劳总管大人再稍等片刻,婢子这就去看看公主是否起身。”
风轻退出门去,到了门口正撞上月拢要进屋去,凑上跟前将卫平安所说一一复述了。
月拢微一沉『吟』,点头道:“我知道了,公主现在还未起身,我去守着。小厨房的『药』差不多就要好了,你等『药』开了就送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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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平安奉的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因此态度比往常要高傲许多。
他斜着眼冷冷看着雪音风轻,将宫里送来的辇车铺了一层又一层的鹅绒,没有说话,眼神却是愈发不屑。
然而等到花亭风轻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