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田看到李良昌的人头,有心想责怪,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陡然想到,这么做不合适。
首先,米田虽然比李广官大,但是,李广作为一郡的郡尉,他毕竟是一郡的军事长官,在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他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折了李广的面子,对他们两人将来一起共事并不利。
其次,米田杀那个军候,惩罚程昌的时候,也并未通知李广,还是那句话,李广怎么说都是军事主管。米田自己的做法也有问题。
大哥不说二哥。
最后,死了的李良昌也的确是该死。
“李郡尉,快快请起吧!本官刚刚杀了昨晚那个害了骑兵营兄弟的军候,却为提前通知你,是本官做错了。不过,李郡尉,本官希望你我再碰到这种事,在杀人之前,还是先通通气,如何?”米田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道。
李广站起身,应和地回答道:“正该如此,下官杀这厮的时候,也是一时气愤失手才杀得他。下官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米田给他面子,李广也不能失礼。
“对了,李郡尉,本官之前不是命你今日帅兵追击那些逃走的匈奴人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米田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李广作为宿将,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更不会因为杀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辎重营主将,就颠颠跑回来专门给米田看人头。
李广不假思索地解释道:“米郡守,说起来,下官惭愧啊!昨晚逃走之后,下官率军一口气追出了三里地,因为天黑,就没有再追了。天亮之后,这才发现,那些昨晚逃走的匈奴人这次像全都学精了,他们居然也分散着向北方边境逃窜。无奈之下,下官也只能将手下也分成了三波,下官带领一千骑兵朝正北方向追击。
我这一路,追到是追到了一部匈奴人,而且,下官发现,这一路逃跑的匈奴,其为首之人似乎是此次率军的主将。只可惜,下官和手下这些士兵座下的战马实在是远逊于匈奴战马,根本就追不上。下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匈奴人逃出了边境。”
“唉……!”米田闻言也只能长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此间事情已了,李郡尉去忙你的吧!等这次的战果统计出来,本官写好捷报,与你参详之后,就一起上报给陛下吧!”
大汉如今战马的问题成了汉军无法突破的桎梏,汉马的耐力不如匈奴马也就算了,现在,连马速比不过。这一点,不是任何人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的大问题。
放跑了那些逃跑的匈奴散兵,米田也知道李广真得尽了力。
“既然如此,米郡守,下官就此告辞。”李广说完,把人头仍在那个死了军候一旁,朝着米田一拱手,便返身跳上坐骑,迅速跑出了前军营,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
代郡大战终于结束了,若论战果和汉军自身的双亡率,发生在定襄郡的大战,路博德率领的云中郡郡兵和定襄郡宁成率领的定襄郡郡兵,两相加起来的战果,也不及代郡战果的一半。
一方面,入侵定襄郡的匈奴骑兵毕竟人数更多,更为精锐。而另外一方面,夜战不比其他,即便两郡的郡兵经过训练,可不管是宁成还是路博德都只能算是试验,他们在这方面也只是新丁而已。
再者说,定襄郡的战事全都是野战,而发生在代郡的却是防御战。
可是,米田在看到战果的时候,他自己是非常的不满意。前军营加在一起,在那一夜的防御战中,伤亡人数加在一起,也才不到一千人,而那支充当诱饵、引着匈奴人进入伏击圈的三千汉军骑兵,一下子居然损失了一千二百多人。
东边通道里战死守伤的骑兵不到一百人,而西边通道里却一下子就战死了一千多人。
注意,是战死,而不是受伤,在那么狭窄的通道之内,只要是摔下马,即便不被自己的战马压死,也会被紧追而来的匈奴人射杀,或是被同伴或者匈奴人的战马压死。
对此,米田并没有把战果隐瞒起来,而是立刻公布到全军,按照官阶,一级一级通知下去,一直到普通的士兵。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材官军的士兵和那一万民夫才真正理解那一天,米郡守为什么会如此的震怒,和‘残忍’?
现在,所有的士兵和民夫们已经把‘残忍’这个词从米田的头上摘了下去,按到了李广的头上。
那个军候该杀,该死,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米郡守当时对其惩罚的实在是太轻了,按照那名军候的过错,都应该将其凌迟处死,族诛之。
其实,米田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处罚他。可是,一旦用到了这两种刑罚,那就不是他米田能够控制的了得了。如此重的刑罚,必须经过朝廷和汉武帝的首肯才行。
何况,米田认为,此人之恶,恶止于其身,与其家人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李广,很多将领和士兵都对他暗地里有了看法。再怎么说,李良昌也是他的手下,何况,此人有罪,但却是罪不至死。可李广却直接将他自己派过去的人直接杀了。
这让人外人看来,李广这么做就是在撇清自己在此事的责任,毕竟,李良昌能够坐上辎重营的营官,可是他李广一上任便一力推荐的。
李广在看到米田派人转交给他的翔实战果后,也同样是心中有些不悦。明明一场难得的大胜,却让两只老鼠坏了一锅好汤,实在是让人心里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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