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闱,最紧张的莫过于元宝和温婉。元宝肚里只有半桶水,去岁能勉强考上秀才进了府学已是超常发挥。
如今再考举人却是两股战战,忐忑不安,临时抱着那佛脚日以继夜地被诵八股。
就是睡着了在梦里也是背书背书,打手心打手心,要不就是每日用他哀怨深重地熊猫眼瞧着该吃吃该睡睡的阿羡。
不知是否被元宝紧张的备考气氛所感染,温婉也跟着紧张起起来,整羞整宿的失眠。不是梦到元宝考试考砸了,就是梦到阿羡晕在了考场。
第二日一早,她便带着弯弯去了京郊广福寺祈福,就是寺庙的主持老和尚跟她介绍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符纸物件,她也咬牙花重金买了,还预备买几张及第符回家给元宝阿羡喝了试试。
等花重金在庙门口的香炉里虔诚烧完高香,温婉在大雄宝殿见着她跪在蒲团上摇签的粉嫩闺女时,她正撅着嘴嘀嘀咕咕:“摇来摇去都是上上签,看来哥哥科考必中的。”
见着温婉走过来,她忙举着手里的竹签给温婉瞧:“一连三次都是上上签,阿娘你可以放心了。”
温婉搂着她笑了笑,牵着她走远。
谁也没注意到跪在另一边蒲团上那个摇了三次下下签的俊秀小少年。
“少爷,回去吧。”顾南瑾的小厮看着这个孤傲冰冷的主子满脸为难,主子这运气怎么回回给林家姑娘吊打!就是安慰,他都找不到说辞1
八月初五,是乡试第一场,主考《诗书》,温婉将家里两个考生送至考场。又拿了两个包袱给兄弟俩仔细交代:“里头有泡面、腊肉块,午时饿了泡一泡就能吃。这包袱皮是被子折叠的,要冷斗开来盖上就成。里头还有花露水,闷了闻一闻或去蚊虫都使得。”
阿羡握了握她的手,接过包袱一个递给元宝,一个背在自己背上:“我会照顾自己和元宝,阿娘放心!”
元宝也大大咧咧冲她摆手:“阿娘且在家里安心预备好饭食等我们回去。”
这秋闱得考九日,要出来也是九日后了。
温婉点点头,挥手让他们进去,心里却总是七上八下的。等考场关了红漆木门,阿羡元宝的身影早已不见,她才怅然若失回了马车。
将军府,大病初愈的杭柔端着饭菜站在书房门口,面前拦住她的是面无表情的副将闻仲:“夫人请回。”
杭柔偏头冷冷觑他:“我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你没有资格拦我!”
闻仲不卑不亢,寸步不让,声音冷得如同腊月的冰:“任何人不得踏进书房,这是将军的意思。”
杭柔冷冷一笑,咬牙切齿:“若我非要进去呢!”
闻仲单膝跪地,垂眸拱手:“那请夫人从卑职尸体上踏过去!”
杭柔见他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知这是屋里那人的意思:“王询,你出来!我守着这座空宅子十年,十年!如今我竟连见你一面都不配么?”
书房大门紧闭,毫无动静。
杭柔似气狠了挥手将手里精致饭菜砸了一地,杯盘狼藉:“你一回来便赶去祠堂去拜祭她,我还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到底置我于何地?王询,我也是你的妻,明媒正娶的妻!”
大门依旧紧闭。
“王郎,今日你若不见我,我便撞死在门前,让皇后娘娘替我主持公道!”杭柔摊在地上,歇斯底里嚎啕着,像个疯子。
闻仲跪在一侧看着这个绝美的女子,只觉她与后院那些美艳的侧室姨娘们并无不同,一哭二闹三上吊,用腻了了的法子,没得磨掉人心底最后一丝同情。
“进。”淡漠的声音从房内传来,闻仲无声退至一边。
日思夜想,清冷悦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杭柔终于仰头笑了起来,泪水滚滚而下。原来,他与她之间当真要闹到如此地步么、?
身后的文婆子皱眉扶住杭柔,杭柔却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推开那扇冰冷无情的门,无力坐在椅上。
“为何?你到底为何这般待我!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我改!”她只低着头,轻声喃喃,哽咽不已。这是她的夫,这是那个说要待她好一辈子的良人啊!如今,却物是人非。
形同陌路,各睡一房,谁又知道成亲十年,她仍是处子。
“娶你为继室,是为了王恕,也是你姐姐的意思。王恕走失,留你至今也是看在你姐姐的面上。”王询头也未抬,眉间更是无波无澜。
只是轻飘飘的两句话,杭柔却听懂了。他娶她,不是因为心悦她,也不是因为她无双的容貌,只是因为杭敏!祠堂里的那张冷冰冰的牌位!
而她,弄丢了王恕,便如一颗无用的棋子,不值一提。
“哈哈,哈哈哈哈,王询,真有你的!你够狠!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再也承受不住,似疯癫一般掀翻书桌踹翻椅子张狂笑了起来,眼角的泪似洪水绝了堤。
王郎,你可知,你幼时陪在你身边的不是她杭敏,是我!你又可知,当年对你隔窗一笑的也是我!而你爱上了那个冒牌货,与她琴瑟在御,如胶似漆!这些本该是我的!我的!
当年,也是在这样的秋季,她将厨房偷来的馒头喂给了奄奄一息倒在门边的他。记得那时,他只对她一人笑,只对她说长大后会娶她,三媒六品,红装十里。
可是,一切都变了,他的眼里再也不会有她。好恨啊,她真的好恨!恨到想生啖那对母女的血肉,将她们错骨扬灰!
才走至门边,杭柔便如毫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