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瑶第一次感觉到了幸福。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曾让父王失望过。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才情武艺,她都对自己严苛至极,只为了不断迎合和满足父亲的期望。她知道,这会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任性行为,不考虑任何后果,不计较任何代价。
许久以后……
辛瑶起身,她痴痴地盯着男子熟睡的侧脸,似乎想把这张脸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生怕错记了他脸上的任何一根线条。
此时,她才渐渐恢复了冷静思考的能力。她想起自己在神裔门做慧女时,学习的东西涉猎甚广,也曾听闻过很多奇闻轶事。
根据公子刚才的反应,似是中了传说中的情毒,甚至有可能是这世间最阴狠的情毒——蚀心散。凡中此毒者,寿命不减反增,但每隔三日便会毒发一次。毒发时全身燥热,心如虫噬,失去心识,任人摆布。若无解药,就算每次毒发时能与女子交合,也只能解一时之痛,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受此折磨。
究竟是谁如此毒辣,对他下这样的狠手?想必他是不愿受施毒者控制,才会常年居住在这陇海山下。
不过他能配得出愈合破血草伤口的药,又随身带着黄金配剑,也定不是普通人。
难得他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用破血草的伤痛来抵那噬心之苦,虽不能解毒,但只要能熬上两个时辰,身体和心识就能慢慢恢复正常,也不至于伤及他人。
想来她上山求雨之日,正好是他的毒发之日,他应是在自己毒发时来到破血草之地,恢复心识后在下山途中偶然救了她。
不知他在这座山下住了多久?他长居此处的真正目的应是那两千米以上的无根果吧。无根果能解天下奇毒,却必须先过了三步蛇和五角兽的关口,一般人要想得到那无根果,绝非易事。
辛瑶此刻心感庆幸,终有机会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此生也算没有遗憾了。
不多时,她便从山上摘回了一个无根果。她将粉红色的果实轻轻放入他手中,眼睛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生怕多看一眼,便再也狠不下心离开了。
如今的她只想赶快逃离这里,逃离他。
“辛瑶,对不起!”他在梦中呓语。
她停下脚步,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真诚地说道:“我并不怪你,这是……是我自愿的……你要保重,万万别再伤害自己!”虽知道他不一定听得到,她却傻傻地与他在梦中对话,或许只有在他不清醒的时候,她才有勇气讲出这样的话吧。
她自言自语道:“可惜我连你的名讳都不曾知晓。”她诉说着遗憾,并未指望他能有所回应。
“我叫……留幕……”
她终究还是不告而别了。
破血草足以阻隔任何虫蚁猛兽,护他周全。所以,她未等他醒来便选择了离开。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清醒的他。以公子的为人,想必他会对她负责到底。只是,她也有她的骄傲和尊严,她不愿意自己喜欢的男人为了愧疚和责任而娶她。
更何况,她身为白雀国的圣女,无论他是谁,他们终将都不会有好结果。
*
“我本以为此生与你爹不会再有任何牵扯,可我回到白雀国后不久,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辛瑶感叹命运弄人。
嫦夙好奇地问道:“后来呢?”
“我虽是一国圣女,在外人眼里地位至高无上,可身边的贴身婢女都来自神裔门,有身孕的事迟早是瞒不过去的,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辛瑶认命地说道。
嫦夙诧异道:“阿娘,你为何不跑?” 嫦夙想不通,娘亲明知是死路一条,为何还要乖乖等人来捉。
“身为圣女,对神不忠理应受到惩罚。我本不应该生出逃跑的念头,可是一想到无辜的你,我终究还是去求了父王。我求父王助我逃离白雀国,并向他承诺,只要将你顺利生下来,便乖乖回去领刑。”辛瑶回忆道。
“他答应了吗?”嫦夙想起在黑心白玉中看到的画面,那白雀国国君看起来是个狠心却怕事的人,又如此贪恋权位,想必不会轻易答应。
辛瑶长叹一声,心酸道:“父王说要仔细斟酌,可过了两日,他偷偷拿来一颗药丸,劝我将胎儿打掉。他说那颗药丸能将胎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掉,兴许就能瞒过智尊,保住我圣女的地位。”
“圣女的地位很重要吗?”嫦夙未经世事,不明白这世间的权力和地位到底意味着什么。
辛瑶点头,“无论是对于这个国家,还是对于我父王来说,圣女的存在都很重要。”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对阿娘来说也很重要吗?”
辛瑶一愣,思考片刻才说道:“我不知道,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那后来呢?”嫦夙问道。
“我不忍心将你打掉,本打算拖延几日从长计议,可是次日一早,神裔门已传旨过来。”提起神裔门,辛瑶则是一副又敬又怕的表情。
嫦夙好奇道:“神裔门是何物?是一扇门吗?”这名字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听起来像是个厉害的法器。
辛瑶突然正色道:“神裔门是人界智尊的居所,是这世上最神圣的地方,万不可亵渎。夙儿你尚且年幼,又不在世俗中长大,不知道神裔门也在情理之中。传闻两千年前,神派他的后裔驻守人界,封为人界智尊,负责管理人间秩序。两千年来,神裔门的智尊便是这人间的主宰。但智尊从不过问俗事,所以四方之事一直以来便由白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