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星光下,远离己方舰队的“积极”号独自航行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包括布伦特上校在内,全体英国舰员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同敌舰发生战斗接触。当然,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从桅杆瞭望台到舰桥甲板,耳聪目明的舰员们莫不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海面。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声势浩大的德国舰队依然不见踪迹,仿佛它们惧怕英国大舰队的赫赫威名而全速逃走了。
战斗舰桥上,布伦特上校每隔几分钟就要借助电筒查看一下手表。先前与贝蒂舰队约定20分钟进行一次无线电联络,现在才15分钟,却像是过了几个小时那么漫长。以“积极”号18节的巡航速度,一刻钟意味着又向南行驶了4。5海里。在汪洋大海上,这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离,但一支舰队的跨度通常不超过十海里,而之前炮击贝蒂舰队的显然是德国主力舰队的一部分。想到这里,布伦特上校愈发觉得继续往南搜寻德国舰队难有结果,他盘算着该向贝蒂请示——要么加速南下,彻底排除德国舰队调头撤退的可能,要么转往其他方向,搜索德国舰队更有可能前往的海域。
又过了两分钟,上校叫来通讯军官,向其吩咐通讯电报的内容,而就在这时,舰桥外面的军官以急促的步伐跨进舱门:“上校,前方海面有情况,是船只发出的灯码信号!”
上校连忙抓起望远镜,透过战斗舰桥正面的舷窗,他看到混沌的海面有个微小的光点在闪动着,它很有规律,却不是国际通用的摩尔斯码。
“现在怎么办?上校。”舱门口的军官问道。
布伦特上校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原样答复对方。”
紧接着,上校向舰桥内的副手们吩咐:“让各战位做好射击准备,没有我的口令不得擅自开火。”
遵从指挥官的命令,“积极”号主桅杆上的信号兵用相同的节拍向对方发送灯光信号,而前方海面上的光点随之消失了。焦灼的气氛持续数秒,突然间,一条明亮的光柱刺破了笼罩海面的黑暗。经过短暂的位移调整,它锁定了“积极”号的铅灰色舰身。
在这条光柱出现的刹那,布伦特上校狮吼般地喊道:“打开前向探照灯!”
不等英国舰员们的眼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只听前方海面一声隆响,炮弹带着餐具刮过瓷盘的刺耳声音袭来。它落在了“积极”号右舷前方,瞬时轰起一根三十多米高的水柱。
拥有丰富炮术经验的军官一眼就能看出,这发炮弹来自一门口径较小的舰炮。
片刻之后,“积极”号上的前向探照灯亮了,它射出的光柱比对方更粗更亮。前方海面上,一艘舰身低矮的灰色战舰随之从黑暗中现形出来。它舰艏甲板上有一门带炮盾的火炮,旁边隐约可见几个人影,刚刚开火射击的必是它无疑了。
相隔不到2000米,双方都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看清了彼此的面容。相比德国方面的老式1898年级大型鱼雷艇,“积极”号体型、吨位以及火力均占有明显的优势,但这并非两艘战舰决一雌雄的角斗场,而是两国海军、两支主力舰队之间的大海战。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艘轻舰艇都只是战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由于不存在实时的战斗信息共享体制,这些普通战舰上的官兵不可能像舰队指挥人员那样了解战场形势,很多时候,甚至连舰队指挥官也未必对战场有一个全面而准确的掌握。所以,不期而遇的两艘敌对舰艇一边打量着对方,一边揣测着对方身后暂未露面的力量。
一旦进入交战状态,时间就像是从冰封中解冻的河水,加倍顺畅地流动起来。随着“火炮自由射击”的命令从舰桥传来,“积极”号前甲板负责操炮的英国舰员们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射击瞄准,老式的mk-iii型4英寸舰炮旋即发出战斗的咆哮。这艘英国侦察巡洋舰设计装备两门前向火炮,但有一门在先前的战斗中受到了损坏,强弱分明的战斗一时间成了两门舰炮之间的单打独斗,而且双方距离仅有一千多米,给人的感觉是瞄准就能命中,但发炮之后,英国舰员们发现己方的弹着点亦偏离了目标二十米有余。
接下来,两艘战舰一面向对方开火,一面向各自的上级通报战斗情况。“积极”号由于已经远离了己方舰队,此时只能够使用无线电通讯联络,而对面的德国大型鱼雷艇只需要用艇尾信号灯发出灯码。等到各自通报完毕,战斗已经进行了三分钟,双方的炮火也都取得了命中。德国海军的1898年级大型鱼雷艇是公海舰队现役舰艇中最弱的存在,其后期型号也仅有600多吨的排水量,通常装备2门88毫米炮、3门50毫米炮和3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火力尚可但防御力很差。被英国巡洋舰的一发炮弹击中之后,它的舰桥顿时火舌蹿腾、黑烟滚滚,照此下去,战斗必是一边倒的局面。
见形势不妙,这艘德艇连忙转向避战。“积极”号小幅度调整航向,使安置在舷侧的舰炮获得射击角度,紧接着,炮弹接二连三地飞向德艇,高大的水柱几乎将它淹没,炮弹的弹片也不断对艇上人员造成杀伤。就在这时,英舰探照灯的光照区边缘闪过一条黑影,英国舰员连忙转动探照灯,结果发现了一艘同型号的1898年级大型鱼雷艇。它那窄小的身躯在浪涛中左摇右摆,舰艏时不时激起高过舰桥的浪花,舰尾旗杆上的黑鹰战旗扭曲着、翻滚着,两座烟囱同时往外喷吐着乌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