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过后,当隆隆炮声回荡在斯特莱默-诺尔水道时,法罗群岛西部的沃格岛上,部署于桑德瓦格港以东的德军警戒哨突然在海面上发现多艘舰船,它们迅速靠近海岸,然后放下了小艇和舢板,将数以百计的武装人员送到了离桑德瓦格大约三公里的岸滩上。悍然登陆的这些家伙,头上戴着平顶无檐的海军帽,穿着深色的上衣和裤子,手里端着插了刺刀的恩菲尔德步枪,乍看起来,除了军帽不同,装束和装备跟基钦纳的新军如出一辙,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并不难发现这支部队有许多独到之处。例如士兵们的皮制武装带在腰部位置配有两个接近水壶大小的子弹盒,斜挎的肩带能够像猎人一样携带额外的子弹,每个人的子弹盒和子弹带都显得鼓鼓囊囊,而且每个人的裤子裤脚都掖在帆布护腿中,还有他们军帽的帽墙上写着“rmli”四个字母,它们意味着“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轻型步兵”。
当然了,沉沉夜幕下,德军哨兵可没有条件观察这么清楚。意识到是英军在此登陆,他们忙不迭地把情报送回桑德瓦格港。桑德瓦格与五公里之外的瑟沃格是沃格岛上仅有的两处滨海村镇,它们从来不为世人所知,直到流落该岛的英国军队为了不落入德国人之手而主动接受丹麦当局看管,结果德军强占法罗群岛,使得这些英军官兵没能逃脱成为战俘的命运,这两座原本不起眼的小港口连同这座荒芜贫瘠的岛屿因此名声大噪,甚至连地球那端的老妪都知道,德国人的霸权在沃格岛上势不可挡地崛起了!
英军登陆沃格岛的消息经由桑德瓦格港的德军部队转到了托尔斯港的战区司令部,这时候,徒有声势的炮战已经随着英国舰艇的主动撤退而暂告一段落。英国人损失了四艘雷击舰艇,德国海军在炮战中仅有一艘运输船和一艘大型鱼雷艇受伤,另有不到三十人阵亡,这看起来又是一场英国人败北的战斗,但把英国海军未受任何阻碍就在沃格岛登陆的情况结合起来,德国海军俨然遭到了戏弄。
英军究竟在沃格岛投入了多少登陆兵力,夏树和他的战区司令部还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德军在沃格岛上驻扎的千余名海军官兵已经充分做好了战斗准备,运上岛的弹药补给和食物药品足够他们在得不到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坚守至少两个星期。遵照夏树发出的作战指令,他们只将部分兵力部署在两座港口,预备队、作战物资以及在桑德瓦格和瑟沃格俘获的四百多名英军官兵都转移到了岛屿中部的丘陵之中。就算英军登陆部队依靠舰炮的掩护迅速夺取了这两座海港,也休想在很短的时间里取得一场足以挽回颜面、鼓舞士气的“沃格岛大捷”。
因为有了跟随第1陆战师征战西线的经验,夏树掌管战区底气十足。英军刚刚登陆,他并不急着把丰克的战斗舰队以及驻扎在斯特莱默岛的主力部队调往沃格岛,而是令他们安心待命,等天亮了再找机会好好收拾英国人。
另外一边,在沃格岛登岸的英军部队出于他们的战术考虑,急匆匆地向桑德瓦格发起了进攻。英军士兵们试图一鼓作气地驱逐德军部队,并从他们手中解救己方被俘人员,因而没有动用舰炮。在进入港区之后,齐头并进的多支英军小队在路口遭到德军密集火力的阻击,那些架设在屋顶上的麦德森轻机枪以及藏匿在窗户后面的步枪手令这些训练有素的英国海军陆战队员伤亡惨重。战斗打了二十多分钟,英军的进展仍局限于港口北岸最边缘的部分民居建筑,他们故意示敌以弱,试图引诱德军离开掩体发动战术反突击,可德国人完全不为所动,依然耐心地蹲守在因地制宜、简单实用的防御工事里。
一计不成,英军抽调精兵组成若干突击队,利用夜幕掩护悄悄靠近德军盘踞的建筑,用刺刀和拳头占领了两处守军阵地,生俘数名德军官兵。从这些德军俘虏口中,英军得知所有的战俘都被转移走了,德国海军舰艇也悉数撤离。他们既失望又恼怒。没有了“人质”的顾虑,英军果断放弃了伤亡颇大的步兵强攻。到了凌晨两点半,向沃尔斯港倾泻了数十发炮弹的战列巡洋舰“澳大利亚”号开抵沃格岛南部海域,紧接着对桑德瓦格港展开了猛烈炮击。
这里百余栋民舍星罗棋布地点缀在港口四周,既没有醒目的标志性建筑,也没有坚固的岸防设施,两百多名德军官兵分散在各处天然或人造掩体当中,英国人的重磅炮弹对他们鲜有威胁,却把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法罗人惊得够呛。既然确定港内已无德国舰艇,两艘英国驱逐舰在防波堤外打开探照灯,为“澳大利亚”号提供了绝佳的视野。这艘拥有8门12英寸舰炮的战巡在数公里之外开火,用接近平射的角度逐栋轰击北岸和西岸的房舍,很快把桑德瓦格变成了一座燃烧的废墟。冲天火光映亮夜空,法罗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村镇就这样受到了战火的无情摧残,可怜,可悲,可叹!
在英国舰队压倒性的炮火面前,驻守桑德瓦格的德军部队只好放弃他们的防线迅速后撤。等到重炮的轰鸣平息下来,英军登陆部队不受阻挡地进入了这座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海滨城镇,他们清脆响亮的脚步声回荡在残破不堪的街路上,火光映照出他们深蓝色的军装和一张张苦大仇深、冷漠似冰的脸孔。
这个时代,英国皇家陆战队仍然延续着传统,将所属部队分为两个部分——舰队分遣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