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见到李琋,已经是四日之后。
沈秋檀正皱着眉不想吃药,那大夫回去之后,竟给自己开了足足七日的苦药,还说今后一年内,每次来月事,都要这么吃。
这还得了?
讳疾忌医是不对的,可只听这大夫的一家之言更是不对的。
再说了,她身体好着呢,吃饱了能打死一头牛,哪里就需要吃这么多苦药了?
月上柳梢头。
李琋一身熟悉的玄色锦缎袍,他将背在身后的手摊开,露出两粒饱满可爱的红枣:“吃了药,就给吃甜枣。”
“我……我没病!”哄小孩呢,沈秋檀红着脸垂下柔软的长睫,即便隔了几天再见面,也还是有些尴尬。
“小孩子都是不听话的。”李琋找了个位置坐下,好似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只是耳朵不知为何又红了,他岔开话题:“你是为了找小翀,才流落至此?”
沈秋檀抬起头,又点点头。
“如此,我真是要深谢你了。”李琋将枣子给了沈秋檀:“在扬州的事,我保证不会有外人在知道,你若是需要,我也可以给你外祖母送封信,早些叫你家里人安心。”
沈秋檀心中一凛,他为何只说给外祖母送信,对祖父和侯府只字不提,难道他知道自己与沈家不亲?
“你……”她的眼睛望着他,像是湿漉漉的黑葡萄,想问又有些迟疑。
“于你,我并无所求。”
其实他说谎了,如果世间真有有求必应,那他希望她平安无恙,一生喜乐。
没有所求,就是没有企图,没有企图,人就是安全的。沈秋檀这般揣度着他话里的意思。
李琋又道:“翀儿已经在回京路上了,至于你,若是还想留下来……”
“不,我走!”
李琋挑眉,为何改了主意?
“这两日便可动身。若是殿下有心,就请还肃清淮南,给淮南一个清爽的结局。”沈秋檀面露犹豫:“至于我……你若信我,又不问我缘由,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李琋一直是“你我”相称,沈秋檀也没有刻意改变。
“嗯,愿闻其详。”
“那药婆若是还不开口,大人不若去一些热闹显眼的地方找找。我父亲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最热闹的地方最好隐藏。淮南贪腐案干系重大,涉事官员众多,牵连极广,想来是有‘证据’可寻的,大人不妨在扬州城内找找。”
她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外祖母该担心坏了。
主要是,没被识破还好,如今若以她真实的身份留下来,麻烦也会多起来。
既然相信齐王,便相信他会将此事追查清楚吧,至于剩余的账册,自己已经尽力了。
李琋变换脸色,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沈秋檀。
沈秋檀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盟书和名单该是有的,但藏在哪里确实不知道。
她没什么可躲避的。
须臾,李琋的紧绷缓缓松懈下来:“你既如此说,便是信我,你信我,我自然也信你。”
沈秋檀悬着的心跟着落下。
“三日后,我派人护送你回京,这些日子……你好好吃药。”
…………
离开的李琋心情不坏,似乎印证了沈秋檀的真实身份以后,他的心情就没有坏过。
她相信自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
只是,“证据”要找,贪污的银两更要找。
整个淮南官员,官官相护,让税收丰富、产出富饶之地,成了举国亏空之最,他们却没有多少忌惮,因为法不责众!
可自己要做的,并非只是找到“证据”,还要找到赃款的下落。
国库要充盈,淮南将起的大乱要压下,他要行事的银子也要落在淮南。
…………
三日后,略微改扮的沈秋檀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李琋也重新易容成陆铮,亲自来送,他将一张身契给到沈秋檀:“山奈会些功夫,性子也沉稳,我叫她跟着你,也方便你驱使。”
“这……不大好吧?”萧旸也要送人来,万一两方人马见了,不知道会不会互相别苗头。
李琋没说话,眸色却沉了沉,须臾方道:“既如此,也不勉强。由她跟你的马车回京,等你安顿妥当,叫她自回齐王府便是。”
沈秋檀展颜:“多谢大人。”
有个婢女,路上行事确实便利许多。
杨柳青青,是春日里最鲜嫩的新绿。
沈秋檀掀开马车帘子,回头对着李琋招了招手,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春风十里扬州路,她的扬州之旅彻底结束,他的淮南之行才刚刚开始。
但愿彼此平安无恙。
…………
沈秋檀一路北上,初时,气温降低,走着走着,温度又升了起来。
作乱的宵小层出不穷,多是由于经年大旱,田地颗粒无收,才生了的流民与匪患。
李琋为沈秋檀挑的护卫都是功夫强悍之人,又有稳重的秦朗亲自带队,这些宵小自然不是对手,但路走的并不平顺。
直到四月初,京城的杏花都挂满了墙角枝头,沈秋檀才抵达京畿。
秦风以为沈秋檀要回沈家,结果沈秋檀却要去西郊的庄子。
于是,其他人隐在暗处,由他亲自充作了车夫,架了马车送沈秋檀到了香章庄。
沈秋檀本想请他们略坐一坐,歇歇脚,秦风哪里敢,几乎脚下生风的驾车走了。
“谁啊,大清早的。”守门的婆子嘟囔着来开门,结果一看是个俊俏小哥,一笑嘴角还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