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四肢百骸都被冻得发疼发僵,身体越来越沉,好似在渐渐下坠,有什么灌入了自己的眼耳口鼻之中,氧气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困难……
这是要先冻死还是先憋死?
伴着这一丝意识,沈秋檀一个激灵,于一片冰冷中睁开了双眼。
还是在水里,只是这水浑浊的很,根本不像是她潜水的那片海域。
发生了什么?
时间紧迫,不容深究,只能顺从求生的本能。
沈秋檀摆动四肢缓缓上浮,眼看就要冲破冰冷的水面,忽然从上面掉下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阻挡了她的去路。她刚醒来,对四肢的支配还处于调整适应的状态,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摆脱了那东西,哗啦一声,沈秋檀终于浮出水面。
久违的氧气充盈了整个肺部,即便大雨滂沱,沈秋檀依旧松了一口气。
借着微亮的天光,她看清楚目前身处绝非深海,也看到岸边距离自己不远,便甩开膀子,决定先上岸再说。
结果,就在她找准方向,运力游动的时候,脚一下子被什么缠住了。
噗通一声,她复又被拖进水里,猝不及防的呛了一大口水。
喵的,什么鬼东西,要死别拉上我啊!
接着,沈秋檀终于看清,刚才的那一团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了。
竟然是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年纪,他穿着黑色的衣裳,散开的长发如同海藻,这时正竭力的抱紧自己的大腿,像是抱紧了救命稻草。
没有太多犹豫,沈秋檀水中一个弯腰,主动向下,少年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察之下,加上本来就已经力竭,当即就脱力松手。
又是如此么?时也命也,何时可挣脱!
最后的希望破灭,他自嘲的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多么不甘!
却在下一刻,有什么勾住了他的腋下,他整个人被从身后勾起向后向上游去。
水流哗啦哗啦,是熟悉的冰冷,他看不见身后的人,却莫名的多了分期许。
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终于安心的晕了过去。
沈秋檀正常用力,身体越来越灵活,她发现这样拖着一个人几乎不费什么力气。自己的身体,竟然这么有力量了么?
可这胳膊,怎么觉得短了几分?
仰泳靠岸,沈秋檀全身用力,拉着少年的双手,从后面将人提了上来,匆忙之下脚下一个打滑,便扑在了少年身上,双手正中少年的胸骨下部。
昏睡的少年,适时的吐出一口混合着泥沙的水来。
沈秋檀摸了把脸上的雨水,对着灰白的天光,茫然的看着缩小的双手,眼中全是不可置信,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深吸一口气,她才渐渐平复过来,进而检查起少年的口鼻咽喉来。还好,刚才那一压,该吐的也都吐的差不多了,呼吸和心跳虽然不够强健,可也死不了。
沈秋檀噗通一声坐在柔滑泥泞的地上,没想到,自己这救生证竟然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只是面对自己缩小的身体,寸草不生的四周,和着装怪异的少年,她忽然生出一股“我是谁?我这是在哪里?”的惆怅来。
她绝对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起码身体不是。
这是一场梦么?
天又亮了一些,雨势却丝毫不减。
冷风冰雨打在身上,像是下冰刀子。
沈秋檀打着冷颤,愈发觉得眼前一切真实得不像梦,她看了眼被救上来的黑衣少年,任命的将人扛起。
既然救了,便救到底吧。
最起码,将他送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
然后,问问路……
少年要比沈秋檀高一个头,沈秋檀将人扛在肩上倒也不费什么力气。
雨细细密密,终于有了减缓的趋势。
“真瘦啊!”沈秋檀嘀咕一声,扛着人渐行渐远。
…………
十里之外,两拨人马雨中对峙。
“你们究竟是何人?”济北州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群人?他们已经拿下了整个济北州、占领了济阳城,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问话之人系着义军的黄巾,身份不言自明。倒是他对面的人,身披蓑衣,面遮黑布,马匹强壮,刀剑锋利,出手间凛冽又彪悍,恐怕手上粘的人命都不少。
“滚!”有一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被众人护在身后。
这一次来的匆忙又隐蔽,他只带了不足白余亲随,从北川至济北,一路上已经折损了七八十人,现在剩余的二十余人虽然都是好手,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可这个“滚”字出口,那二十人都是一凛,将军显然不耐烦了。
他们只得护住主人且战且退。
一番厮杀中,那头戴斗笠的人总算冲出了包围圈,疾疾的向着晓月湖狂奔而去。
他早早看过济阳城的舆图,琋儿沿途留下的信号该是向着晓月湖去了。可当他终于赶到晓月湖岸边,除了几个已经死透的灾民,没有发现琋儿的丝毫踪迹,信号也断了。
“找!”
片刻,有人来报,没有找到。
“找,继续找!下水找!”
“将军,乱军人多势众,眼看就要包抄过来,这湖不小,我们恐怕没有时间……”
“闭嘴!我让你找啊!接着找……”说到最后,已经透出了无力与痛苦。
雨渐渐小了,声音便传的远一些。那将军将人踹倒在地,恰好听见刀剑声愈发逼近的声音。
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