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面上,高妧结结实实的跪着:“父皇,璞山是不在了,但您的孙儿还在呢。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怕有人嫌弃我们碍眼,但怎么随随便便就有人又打又骂呢!父皇,您可怜可怜我们罢。”
她伏在地上,哪里还有当年被选为太子妃时候的仪态万方,她的话也没有多少经得起推敲的逻辑,只一味的苦求,泪痕纵横的脸上是一片心死的灰白与空洞。
皇帝李纬也不需要找出她话里的逻辑漏洞,他想起了他最钟爱的二儿子,李珒。
这便够了。
璞山有玉,其名为珒,这是他的儿子,原来的大宁太子的名讳。
多么优秀的继承人,可惜死了。
他的大儿子韩王呀,何必不知足?好好的当个王爷不好么?没得连累了他的二儿子也死了。
他张开口又闭上:“戴春,选两名太医去王府看看,朕的孙儿岂是旁人随意打骂的!”而后又缓和了语气,与高妧道:“起来吧,地上凉。朕不会放任不管的。”
事情的前因后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高妧亲自来了,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这一夜,他没有宿在清宁宫,破天荒的去了东宫,身边伺候的没有一个敢开口。
李纬抬起头,看着数年没有修缮的东宫,砸吧了下嘴唇,唉,月亮一个月还圆一回呢,他的儿子就这么就再也不能醒过来呢?
还有剩下的这几个,天天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
先皇生了三子,但有两个都在三岁前夭折了,所以他理所当然的继承了皇位,确实不很理解他的儿子们。但他爹死前的话他还记得。
“戴春,朕要去西山行猎,你叫人准备准备。”京城里天天乌七八糟的事,真是惹人厌烦,不如去西山躲个清静。
这是他最惯用的手段,几乎无往不利。
御前太监戴春心里却是一跳,陛下……这都多少年没去西山行猎了,而且夏天也去了九成宫,这还没在宫里待多少日子呢。
…………
第二天,皇帝严厉的申饬了梁家,而后提出要去西山行猎。
大臣们不管他申饬谁,要去打猎也不是不成,但你得先把太子立了。
自从李琋在西南坐稳以后,朝会上便三五不时的有臣子提出来要册立太子的事情,奈何皇帝不松口,大臣们又吵不出个统一意见。
果然,皇帝一听臣子催他立储,他摆摆手就想下朝。
因为赵王被牵连的被贬了官的裴靖越,此刻只能屈居于大臣们的中间靠后位置,他悄悄抬头扫了一眼皇帝,又默默的垂下头去。
…………
与此同时,梁穆思正光着膀子给李翀赔罪。
沈秋檀坐在一旁,嘴边噙着一抹讽刺的笑。
“你是个棒槌么?本世子为什么打你,你和我赔罪?懋懋在那边呢!”李翀容易冲动,也很骄傲,可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沈长桢就立在沈秋檀旁边,看向梁穆思的眼神带着不善。
梁穆思想了想,挪到沈长桢跟前:“对不住。”
“怎么个对不住?”
梁穆思看了梁慕歆一眼,有些不太情愿的道:“我不该打你,跟着诋毁沈晏沣沈大人。”
哼,懋懋哼了一声,沈秋檀勉强算是过去。
谁知那梁穆思听到懋懋的哼声,忽然一改前态:“我都已经道歉了,不要太过分了。我又不知道那说书的讲的是你爹,你怎么不去打那个说书的啊?”
他身上现在还疼的厉害呢。
沈秋檀心里也憋着股气,好好的新家被烧了,弟弟出个门又和人打了起来,就算是傻子也会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巧合,背后必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可她着人去找那说书人的时候,听说萧旸已经先一步将人提走了。
不过她还是要查,李翀怎么会去旺德楼听说书,眼前这个梁愣头青怎么也在,还不信就查不出来了。
懋懋回道:“不是我爹,你就可以诽谤别人取乐么?不分青红皂白,人云亦云,我看你才是个棒槌。”
见弟弟鼓着小胸脯,掷地有声的小模样,沈秋檀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
因为高妧进宫,现在本来就不算小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梁家姐弟来赔罪,虽然行车从简想掩人耳目,但哪里又能藏得住,何况皇帝陛下还降旨申饬了梁家。
梁家京中就剩下二房和上一辈的一对老夫妻,梁穆思的父亲、大房的梁翰明时任陇右道节度使,此刻并不在京中。
“走吧。”梁穆歆自持身份,并不愿意跟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吵架,可这个小孩也太不依不饶了。她完全忘记了,若是昨日里听萧旸的早一些赔罪,或许高妧就不会闹到皇帝跟前去了。
骄傲的梁穆歆意难平,不过是几个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也值得惊动皇帝,现在倒好,皇帝降下旨意申饬梁穆思乃至整个梁家,满京城的人都在看他们家笑话,这沈家姐弟竟似还不满意。
“是我弟弟的不是,若是沈公子觉得不够,可以打回来。”梁穆歆嘴边噙着一抹笑意,正对上沈秋檀诧异的目光。
若是真打,有理也变成没理。
梁穆歆的语速很快,沈家姐弟尚来不及表态,梁穆歆已经拉着弟弟走了,倒是梁府二房的妇人焦氏赔笑道:“孩子们不懂事,请王妃娘娘和沈姑娘恕罪。”
“是啊,才十六岁,比我还大几个月呢,确实还是个孩子。”沈秋檀抿着嘴笑的温良无害。
焦氏一噎,忙不迭的走了。
见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