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北川,寒意如冬。
在无人察觉的深夜,数辆马车以此出了北城门。
这一次壮壮差点没命让徐嬷嬷再也说不出来府里比山里安全的话来,山上伺候的仆人再有异心却轻易传不出消息来,而且能跟着一起走的都是选了又选的可信之人,至于野人们似乎也不喜欢打架,而且自从王妃教会他们耕作、做有滋有味的饭菜之后,他们对王妃简直有些奉若神明。
若是在山里有人想找王妃娘娘的麻烦,恐怕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野人。
徐嬷嬷目送一行人离开,而后关了门,预备回去再睡一觉,因为明天早起她还要去给“王爷王妃”送药呢。
这一回因为曹公公舍不得两个孩子,坚持要跟着,所以留下看家的是徐嬷嬷。
别的事情她或许不擅长,但掩人耳目还是精通的。
…………
李琋一行到达堡垒的时候天还没亮,将明未明的天空映得雪地微微发蓝。
这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呵出的白气会让睫毛都挂霜。
放哨的亲兵看到了王府的马车,连忙通知守门的。
他们并没有寒冷和困顿有所懈怠,十分的尽忠职守。
进了堡垒,白芷带着两个婆子去烧炕,这边的人并不知道齐王夫妻来的这么早,都有些诧异。但李琋见了堡垒之中井井有条还是十分满意的。
他勉励了哨兵几句带着妻儿回了正屋,火炕才刚烧起来屋子里并不暖和,一家人便也不急着睡觉。
胖胖在沈秋檀的怀里睡的香甜,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换了个地方,而壮壮似乎有所察觉,睁开眼睛看到是爹爹抱着,便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夫妻两个都没有抱孙不抱子的想法,能亲力亲为的极少假手于他人。
天一亮,李琋洗了把脸去了矿场,过了岁日就先一步到来的工匠们已经传信回去,秋檀提出的炼钢法是可行的,极大的缩短了钢铁成兵的时间。
不是李琋着急,一方面是他心里清楚,即便他重生以来千方百计的阻止了各方的动荡,但时局留给他的准备的时间不多了,而且养兵练兵有兵器和没兵器完全就是两个结果;另一方面则是他对自己的寿命仍旧有些担心。
有了儿女,染香也再也没有发作过,但得不到邹老或者原亦的肯定他心里仍旧不很踏实。
出门前,他摸了摸已经暖和起来的火炕,看妻子睡在外侧将两个小家伙护在里头,情不自禁的亲了亲妻子的额头。
如果早知他的重生会有秋檀,或许他不会为了谋取天下而殚精竭虑。
他要的从来不是那个位子,而是不忍两世看黎民受苦。不过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他不会退缩,因为退缩的结果只有一个,曾经他谋划的死后留给妻子足够的财产和人手,让她衣食无忧的过完后半辈子的想法现在看看,稚嫩又幼稚。
如果他不能成功,他的妻儿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推开门,凉意扑面而来,他与等在门口的秦风点点头,步履从容。
既然不能失败,那便成功吧。
…………
“你说什么?命人刺杀昭儿的是霍准的人,他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四月末,京城春光一片大好,昌寿却气的打碎了茶盅:“这一对奸夫**!我还不曾撕破脸,他们倒是先动起我来了!”
唐绍与关攸对视一眼,心已经提了起来。
大长公主只有世子和郡主一双儿女,对郡主虽然不如世子,但也是宠爱长大的,如今花了好几个月终于查到了幕后黑手,以大长公主的性子必然要报复回去。
果不其然,两人很快便听道昌寿道:“给脸不要脸!霍晟那小子的身世不是没有证据么?那你们就放些真凭实据出去,我倒是要看看那贱人还有何脸面坐在太后的位子上。”到时候怕不是太后,而是脸太厚了。
唐绍进言道:“殿下,咱们的兵力还不曾部署好,若是此时发难,怕是收不住。”
抓住王恩恕那么大的把柄,难道他们不想讲对方除之而后快,早些将大长公主扶上位子么?
不是不想,是时机还不够成熟。
原来主动散播霍晟身世不明的消息,只是想给王太后一些压力,先埋个种子,但真正的发难还没到时候。
霍晟的身份一旦被正面揭穿,后面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就会发生,而霍准不光有国公的勋爵,还掌兵。京畿十六卫有将近半数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若是这个时候完全撕破脸,他们是可以扶大长公主上去,但后续呢?一旦霍准一意孤行,他们并没有胜算稳定局势。
而且,他们还想更加的名正言顺。
关攸心里也叹气,先帝的绿帽子都发光了,今上竟然还如此信重奸夫,也是今上命好,竟然安安稳稳的坐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昌寿却不理会唐绍,直接道:“收不住又如何?只要霍晟的身世被揭穿,霍准能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么?而且你们都是蠢的么?不会先控制住霍准老东西?”
关攸有些为难:“定国公生性多疑,看上去唯唯诺诺,一切以陛下和太后马首是瞻,但实际上他心里一直有自己的小九九,想对他下手并不容易。”他们早都下过不知道多少次手了,只是半次都没得手。
昌寿被堵得一言不发。
她刚才也是气糊涂了,但既然已经查清楚要杀女儿的真凶,叫她什么也不做又怎么坐得住?
场面有一瞬间的尴尬,唐绍忽然道:“霍准不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