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湖水起皱,粼粼波动好似颤抖。
干枯的芦苇连成片,随风摆动着舞蹈的方向。
忽然,某一处,芦苇摆动的特别剧烈,远看隐隐已经有了一条路。
原来,是沈长桢爬了起来,快速的在芦苇浦中开出了一条路,小酉的哭得打嗝,又回头不停的喊“娘”。
沈长桢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天很蓝,雪已经化了,干枯的芦苇不能隐藏身形,他满脚泥泞的想穿过这一大片芦苇浦,躲进密林之中。
他知道敌人,那些狂徒,就在后面,可是他没有回头。
不能回头,只能拼命跑,他告诉自己:你一定可以的,沈长桢,跑出去,跑远些,跑快些,你才有活着的希望,姐姐曾经怎么对你,你就该怎么对小酉,保护他,就像姐姐无数次保护你一样……
浑身的衣衫已经湿透,汗水浸湿伤口,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肺中的氧气越来越少,喉咙火辣辣的疼。
…………
“爹……”
沈秋檀在梦里呼喊:“爹!”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滚落。
“娘娘,娘娘?你还好吧?娘娘!”山奈急坏了,她一边揽着沈秋檀,一边应对着冲进安全范围的敌人,余光瞥见沈长桢快被人追上了,对着朱四五喊道:“快呀,去救小公子!要是小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死的!”
朱四五还用她说,恨不得插了翅膀飞过去,只骂骂咧咧道:“这群狗娘养的,都不怕死么?还有敢上来堵枪口的!还恁多!”
他看准了一匹马,好不容易靠过去,骑上马去追去增援沈长桢。
…………
“爹……为什么,为什么?”
沈秋檀梦中发出呢喃,山奈惊喜道:“娘娘,你醒了?”
然而回应她的,还是沈秋檀的沉睡。
远处,敌人毫无悬念的追上了沈长桢,沈长桢从袖带里摸出一个小瓷瓶:“知道这里面是……是什么么?”他跑的太快,刚一停下,说话还不连贯:“都退后,这是齐王留给我的防身器,比刚才那强厉害了不知多少倍,要命的都给我退后!”
围过来的人停下,试探片刻没有急着进攻,倒不是怕了沈长桢,看意思倒像是打算活捉。
沈长桢跑的脸颊泛红,一双眸子清亮如水:“你们被困在济北州一隅,恐怕还不知道天下局势。我姐夫攻入京城是大势所趋,你们若是就此收手,我沈长桢在此立誓,不但不追究今日围剿之责,反会请求姐夫给你们赏赐,你们要的田产、粮食、财富,无有不应!”
“好一个无有不应!小子,你哄谁呢?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不成?”
“大丈夫言出必行,我说过愿意起誓。姐夫对我如兄如父,我去恳请,他比会应!”沈长桢终于平稳了呼吸,看上去胸有成竹,并不畏惧。
“别信他的,这些人天生一张巧嘴,最会骗人,发誓也不能信,兄弟们,咱们一起上,杀了这小子,再将那个小得活捉回去讨赏!”
说着一拥而上,沈长桢体力已经不支,原先拿出来的小瓷瓶不过是之前用的金疮药而已,又哪里能制敌?
眼看敌人的屈刀当头劈下,退无可退、四面被包围的沈长桢急得徒手去挡,以至于手部的虎口处当时就鲜血淋漓。
“舅舅!”小酉看了,吓得大哭,声音已经嘶哑:“娘!娘!救我们!娘……呜呜,娘!”
孩童的哭声凄厉又惶恐,睡梦中的沈秋檀一惊“小酉?”
“兀那贼子,还不快速速受死!”关键时刻,朱四五骑马穿过湿淋淋的芦苇地,迅速的奔到了近前,一枪击毙了沈长桢最近前的那人。
…………
“娘娘?娘娘!快醒醒!奴婢,奴婢快撑不住了!”不是她撑不住了,而是原本护卫在周围的自己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还怕不要命的。他们手里握着枪,即便人数不敌对方,但也算是横的吧?谁知这些都是不要命的。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护在四周的将官和小卒们都会死,等所有人都死光了,娘娘哪里还有活路?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他们一路从北向南,遇到过多少艰难,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敌人。
“娘……呜呜……娘,救救小酉……”
“娘……痛痛……”
沈秋檀闭着眼睛,眼珠儿却在不停打转,显然是想醒过来,却总是冲不开最后的屏障。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防卫圈再度被冲破,一下子进来三个敌人,山奈应接不暇,背后被刺了一剑,忍不住发出痛叫。
冲进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山奈整个身子覆在沈秋檀身上,不一会儿,已经成了一个刺猬。
她背上有刀有剑有枪有各种武器,鲜血染透了她的衣裳,她趴在沈秋檀身上,头靠近沈秋檀的耳边:“娘娘,快……快醒来……”
她身上的血流到了沈秋檀的身上,脸上……
沈秋檀终于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喝了那加了mí_yào的茶水,自然解毒也需要些时间,何况她还做了梦。
“山奈?山奈!”
视线缓缓聚焦,沈秋檀被重物压身,坐起来一看,竟是跟随多年的山奈。
昨日里还和自己说“等齐王殿下登基,她山奈就要放归田园做一个富家翁,然后养几个好看的男人,给自己做老婆”的小丫头,今日就如同一个刺猬一般死